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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眼前却闪过方才少女跌倒后沾了泥土草屑的衣裙。
那裙子分明已经脏了,但她看起来仍是那般干净,像新发的青荷,泪珠似晨露。
相较之下,衣衫整洁如新的他,却像是那荷塘里的污浊淤泥一团了。
可他潜意识里与人一个小娘子比这个作甚呢
所以,他这般恨不能将过去的自己腿打断,竟是因比输了么
崔琅,你脑子没毛病吧
少年自我怀疑地扪心自问。
这个问题尚未得出明确的答案之前,另有一个念头却已无比清晰
他忽然停下,看向一壶。
一壶屁股一紧,拿双手捂住。
“我想将乔娘子的眼疾医好,你觉得怎么样”崔琅正色问。
“小人觉得”一壶愣了愣“挺好啊。”
“谁问你好不好了我是问你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这小人也不是郎中,不好说啊。”见自家郎君眼神期待,一壶也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道“这些年来想必乔祭酒也是试了许多法子的,想来是不太容易”
“行了行了。”崔琅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管那么多了,先试一试再说”
他快步往前走去。
“郎君,您怎突然大发善心了呢”
“那是乔兄的亲妹妹,又是我师父的阿姊,我想帮一帮不是很正常吗”
“还有呢”一壶试探问。
“书上说了,助人为乐嘛”
崔琅看向前方,嘴角扬起他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乔小娘子能重见光明,便十分高兴欣喜,这不是助人为乐又是什么
京师这阵议亲的风,也刮到了兴宁坊骠骑大将军府。
消息传到郑国公府段氏耳中,叫她不由感慨“真没想到,这京师之中,眼光与胆量兼具的人家还真不少啊”
说着,看向坐在那里的儿子“子顾,你如何看”
刚早朝归来的魏叔易闻得此问,不答反问“母亲又如何看”
段氏咬牙在心底骂了句“臭小子”,面上仍笑盈盈的,却也直截了当“母亲想问问你的意思可需母亲也着人上门提一提亲事”
魏叔易轻叹气“这个话题之前儿子似已与母亲说过了。”
彼时他刚从合州回来,他的阿娘便迫不及待地同他提过此事。
“那时你与岁宁不过初相识,阿娘承认自己心急了些,你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段氏做出了一些因时制宜的反省,循循善诱道“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阿娘瞧着你二人实在般配,你几时与哪个女郎相处的这般融洽过”
“融洽吗”魏叔易好笑地摇头“常娘子大约并不这么想。”
段氏暗暗磨牙,若不是她急着娶儿媳,若不是娶岁宁回来必需一个儿子不可,她才懒得同这嘴巴里没句实话,脑子里都是弯弯绕绕的臭小子费这般口舌
魏妙青的想法大差不差。
她若生作儿郎,还有阿兄什么事
“母亲难道没听说吗,近日凡去往常大将军府的媒人,无不碰壁而归”魏叔易已然起身,“母亲若不在意儿子这张脸面,自去便是了。”
说着,抬手行了个礼“儿子还有公务,便先回去了。”
段氏难得没有骂上两句,或是将人喊住。
而是怔了好一会儿之后,问女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妙青张了张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兄长有意,但又觉得人家常娘子必会拒绝,如此一来,回头他这张堂堂东台侍郎的脸就没处放了”
“对吧”段氏一拍茶案“他就是喜欢上人家了”
偏还不好意思直接承认
还搁这儿跟只傲个没完的孔雀似的,同她装风轻云淡呢
“兄长说罢这句话就走了,分明是刻意的,他就是想让阿娘帮他试一试,但又不想丢了面子”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段氏信誓旦旦“他大约是说罢便脸红了,不想叫咱们瞧见”
魏妙青点头如捣蒜,转头交待身侧仆妇“芳管事,你帮我跟上去瞧瞧兄长有无脸红”
芳管事也很激动,但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这不好吧”
直接去盯着郎君的脸瞧行不通,高低得找个借口才行。
“婢子就说,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请郎君回来”
郎君肯定不会回来的。
但谁在意郎君回不回来。
“好好好,就这么说,快去”段氏摆手催促。
“这小子”段氏开始回想琢磨起来“是何时开了窍的”
“定是登泰楼那晚”魏妙青笃定地道。
若问她为何如此笃定,不外乎将心比心四字她就是那晚彻底沦陷的
谁能拒绝那晚在登泰楼中的常岁宁呢
“兴许是。”段氏懒得再深究这无关紧要的过程,只道“既然八字有一撇了,那这成败二字就看岁宁的意思了直接上门议亲,是足显诚意,但子顾之言也并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