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可是每日要做早课诵经的。
他如今还喝酒吗应当不会了吧,那可是犯戒之事。
他如今还记得她吗应当必然是不会了吧。
整整八年了呢。
八年的时间啊,银杏叶落满宫院八次了,风起雨落从无停歇,雪也下了一场又一场,足够抹灭许多事物留下的痕迹了。
更何况,她于他而言,也不算深刻啊。
她本不该再想这些的。
储君十八岁了。
立储已满三年。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朝局人心也总算真正稳固了。
这一日,一名宫娥飞快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行礼,喘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这时,阿衡来了。
正是金秋时节,天地间金灿灿的,阿衡的笑脸也格外粲然。
阿衡亲自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可以出宫了。
不是出宫探望家人,而是真真正正地恢复自由了。
自由二字,是她自决定入宫起,便未曾再妄想过的存在。
储君之位已经稳固,圣人下令遣散后宫嫔妃,准各自归家,予丰厚赏赐,甚至鼓励再嫁。
此等大举,可见来日之风。
裴无双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忽觉天地格外浩大。
她如一只被圈养多时的猫儿,突然踏出此门,一时竟有无所适从之感。
而阿衡轻轻抱住了她,身上的官袍有些淡淡笔墨香气,叫人格外安心
裴无双忽而泪目,伸出手紧紧反抱着好友。
“阿衡,谢谢你。”
与印海道别那晚,她亦抱着阿衡哭了一场,那时,阿衡眼中有愧疚,同她说对不起,自责未能帮得上她。
而此时,阿衡与她道“叫你久等了。”
霎时间,裴无双摇着头,泪意汹涌。
回到家中之后,裴无双很是舒坦了一段时日。
但没多久,阿爹阿娘就开始响应号召,开始替她拉起了红线来
因在立储之事中站对了阵营,裴氏如今混得很是体面,替她择婿的标准也颇高且照阿爹那架势来看,是想最好给她招个赘婿上门
到底阿爹阿娘只她一个女儿。
可她已快三十的人了,如今要招赘婿
怎觉有种历经沧桑之后,要祸害无辜少年之感呢
裴无双一时只觉心态不好转换,在爹娘日复一日的念叨下,每日恨不能将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
直到有一晚,跟随她多年的女使小声提议道“娘子,不如咱们跑吧出去躲躲清净”
“跑”
对
她可以跑啊
裴无双恍然大悟。
于是,连夜收拾行囊,带足了银票,又送信托衡玉替她于各处打点一二。
“终于是走了啊。”次日,裴定满眼欣慰,叹息道“不逼一把,她是活不过来了。”
窦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泪花,点着头。
裴无双这一跑,便跑得远了。
每过一地,她便觉身上的枷锁好似又卸下来了一点。
次年深春时,她来到了江南。
许久之前,她曾无比天真地同一个人说过那样一番话
她说,想同他同游天地,去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她说,此生他去哪儿,她便去哪儿。
她还自作多情地告诉他,她喜欢江南山水。
而他只是说你我当各行其路,各得自由。
的的确确是各行其路了。
也各得自由了吧。
“一尘酒馆的风知酿都传到京师去了,说是圣人都派了人过来讨酒方呢”
“单有酒方怕是不成,只有江掌柜亲手所酿才是风知酿。”
“那圣人若召江掌柜入京可怎么办,往后咱们还往那儿找酒喝去”
裴无双行于扬州城中闹市中,听得路人闲聊,不由好奇探问这酒馆在何处。
那人便给她指了个方向。
带着女使循着方向去找,果在街尾处寻到了那间酒馆。
然而那酒馆里的伙计却道,今日店内不售风知酿“今日我家掌柜有好友至,仅剩的两坛都拿去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了,还请娘子勿怪。”
又道“小店可不止有风知酿,娘子可以尝尝这个”
伙计极热情地推荐着,跑了场空的裴无双随意打量着店内陈设。
“或者娘子可以后日再来,后日便有风知酿了。”
“后日啊。”裴无双被酒馆里的布置莫名吸引了去,轻声说着“可我们明日就来离开扬州城了呢,真是可惜了。”
她本也不是什么馋酒之人,纯属是凑热闹出于好奇,才来得此处,若说为了一坛酒了多留两日显然是不至于的。
伙计便赔笑说“下次下次”。
裴无双转了身正待离去时,只听有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