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是在东方宛玉准备离开洛阳前往燕京的前一天传来的。

“咚”的一声闷响从房间之中传来，妆城心下一惊，急忙推了门进去。只见东方宛玉瘫倒在案几旁，面色惨白，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信，一直不住地颤抖着。

“郡主？！”妆城本想开口追问是否是陆少崖在军中受了伤，转念一想，这是今早刚到的来自镇浣侯府的家书，必定是与陆少崖无关。那莫非是老侯爷出了什么事？妆城心中一阵紧张，急忙冲到东方宛玉身边扶起她道：“您这是怎么了，快些起来，地上凉。”

东方宛玉仿佛根本不曾听见妆城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听凭妆城搀扶着她，但她自己却是全身都使不出来力气。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书信，根本不敢相信上面所说之事。

直到妆城将她扶好坐稳，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带着一脸关切却又不知该如何发问的妆城，她竭尽全力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妆城，我大哥他向渊缇部落，投降了。”

这下轮到妆城脸色突变，她的脸骤得变白，她的脚下一软，却是赶忙撑住了案几以稳住自己。接着她急忙跑到房间门口，“砰”的一声把房门死死地关上。接着赶忙转过身来，用背死死抵着房门，一脸惊恐地看着东方宛玉，颤声道：“郡主，这，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东方宛玉不由苦笑：“呵，能怎么办，大将军投降敌军，你说能怎么办？”

妆城从未见过东方宛玉这般迷茫且孤单的样子，仿佛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却不得不自愿跳下去。哪怕当年江陵侯亡故，那样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东方宛玉，都不曾让妆城觉得脆弱，而这时的她，却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玻璃人，轻轻一碰，仿佛就会碎成粉末。

“投降敌军，夷三族。”东方宛玉轻声说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即父族、母族、妻族。”

妆城闻言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抬头看着东方宛玉，两片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她死命地吞了一口口水，道：“就连夫人那样尊贵的身份，也逃不掉了么？”

父族，那便是爹与二哥还有自己。二嫂出身任氏皇族，自然无碍。母族，那便是娘。谅任未成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太皇太后分毫。妻族，东方宛玉想到这里，只觉得脊背均是一阵寒凉，大嫂欧阳姝的背后，是太后的欧阳家族啊。

也是了，这事来得突然本就有蹊跷。大哥自小习武，驰骋沙场近二十年的岁月，向来都是一片赤胆忠心，宁可身死沙场也绝不委身敌军苟且偷生。

呵，呵，任未成，这事若真是大哥自甘堕落投敌卖国便罢，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全局，东方宛玉想着，扶着案几的手不由得用力，仿佛把所有的情绪的释放在其中。呵，那真是好深的心思，好狠的心。

东方宛玉突然猛地在桌面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一丝凌厉的眼神划过眼底，她走到妆城面前，将妆城从地上扶起来。接着朗声道：“收拾东西，我们回任安。”

这时房门忽地被推开，东方宛玉抬头看去，正是一脸严肃的任未欢。

“不能回去。”

“表姐？”东方宛玉惊讶，但也明白丑事传千里，东方茂投降的事，大概早已为神州大地所清楚了。

“走，逃得远远的。三族之中包括你自己的性命，你忘了么？！”任未欢一向是冷静温和的，东方宛玉与她相识数年，从未听见过她这样扬高了音量说话：“你若心中知道这事不简单，便给我逃得远远的，让你东方家留下你这条性命，来日才能为你爹娘与兄弟雪耻！”

“表姐。”东方宛玉听见她这番话不由苦笑，凄然道：“你与大哥便像我与皇帝表哥一般，青梅竹马，年纪相仿，十分亲厚。可是也就像我与皇帝表哥一般，如今我与他越走越远，根本不能称得上了解他。你与大哥，也同样如此。”

任未欢闻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她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地看向东方宛玉：“你这是不信任阿茂？”

“表姐，你可以认为自己的亲弟弟为了皇权做出抹黑东方家之事，我为什么不可以认为自己的亲哥哥会做出投敌卖国之举？你说我不信任大哥的前提，不就是你不信任皇帝表哥么？你认定他诬陷大哥，所以才会说出让我‘雪耻’这番话来。”东方宛玉静静地看着任未欢，她与她之间的对话从小便是如此，彼此之间一点即通。

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啊，如今命途却是截然不同，愈走愈远。

“这些日子在洛阳，我很开心。很庆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之间都还是亲密的姐妹。”东方宛玉看着任未欢，轻声微笑道：“可是表姐，咱们都不是当年还是小孩子时候的模样了。”

“我会回去任安，查清楚事实的真相。若是大哥真的自愿投降，宛玉必定不会逃避惩罚。”东方宛玉说着，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之中的双拳，露出了坚定的目光，道：“但若是大哥为人所迫害——”

东方宛玉看着已然露出悲伤表情的任未欢，却依旧说道：“那怕是从此以后，你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