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根深叶茂的槐树林荫下,韩百航正拿着尺笔在一张草纸上涂涂画画,他并非有了闲情逸致去作画,而是在设计炮楼的建筑草图,他眼中的炮楼与乡间地主家中的炮楼截然不同,一个炮楼要起到威慑土匪的作用,必须要把军事上方方面面的因素考虑到。
首先是炮楼材质结构,乡间地主一般都是就地取材,以砂石、砖头、木头修筑炮楼,砖木结构的炮楼防御力尚可,但遇到大一点的匪杆就起不到作用了,例如黑风寨这次打永安镇,几个大户的炮楼没起到一点抵御作用就被土造炸药炸毁了,因此韩百航从材质上着手,派人去商丘采买大宗水泥、钢筋。
其次炮楼就高不就低,高了不仅能起到瞭望作用,而且居高临下利于发扬火力,因此韩百航经过反复的琢磨,又请教了镇子里匠人,最终把炮楼高度定为三层九米。同时炮楼不是单一存在,围绕炮楼将建有据点建筑,驻兵在一排左右。
还有炮楼的选址,韩百航亲自把永安镇附近的地形踩了一遍,选定了三个彼此呼应的制高点修筑炮楼,与此同时在路口计划修筑子母碉堡的炮楼,用来把守商路。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韩百航几经易稿,终于把炮楼的草图画好了,他伸了个懒腰从草地上站起来,一旁的护兵忙取来水壶递过来。韩百航刚仰面喝下一口,一个士兵匆匆跑过来报告道:“连长,从镇口抓到一个女人,她自称是梅县长的姨太太。”
“梅县长的姨太太?”
韩百航愣了一下,他这几日忙于对付土匪,早把姨太太被绑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姨太太竟然回来了,让他很是吃惊,道:“除了她还有谁?”
“就她一人!”
士兵说道:“不过据这个女人讲,是二郎山的土匪送她回来的。”
“朱春子为什么放她回来。”
韩百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对士兵说道:“悄悄把人带过来,不要声张!”
士兵应声而去,不多时带回一个漂亮女人过来,韩百航远远瞧了一眼,只见女人穿着一袭枣红碎花的对襟褂子,脚下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走起路来甚是风骚,当然这个风骚并非贬义,而是赏心悦目。等到女子走到近前,韩百航一摆手,左右的护兵往远散开了。
“夫人不要害怕,我是永城驻军连长韩百航。”韩百航见到女子脸上有惊恐之色,忙和颜悦色的自报家门,临了补充了一句道:“我和梅县长交情甚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女人不再那么恐惧,但在韩百航面前仍旧很畏缩,韩百航也无暇去宽慰她,疑问道:“夫人,我有一事很好奇,朱春子绑你是为了赎金,现在县长赎金未付,朱春子为何会把你放回来。”
女人脸上稍有慌张,低声道:“朱春子让我告诉县长,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他不想与官府结仇,便把我放回来了。”
韩百航点了点头,以朱春子现在的处境,的确是不敢得罪官府了,不过他察觉到女人神色慌张,似乎在隐瞒什么事,便不动声色地说道:“夫人这几日在匪寨受苦了,土匪没有欺辱你吧。”
女人红了眼圈啜泣道:“土匪对我很客气。”
韩百航故意说道:“那就好,听说朱春子尤为好色,凡是抓上山的花票无不受其欺辱过。”
女人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道:“朱春子畏惧县长,不敢对我怎么样。”
韩百航心中冷笑,朱春子若是真怕梅昌元,那时也不会绑走你了,以他的城府眼力自然已经猜到了女人在匪巢的遭遇了,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梅县长可是要脸面的人,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土匪睡过,他还记得在县衙里梅昌元曾让他‘帮忙’,那时就暗示如果姨太太被土匪欺辱了,就要把人解决掉。
可让他杀一个女人,实在下不了手,况且女人被土匪欺辱了本就命苦,他拧眉思索了半响,对女人说道:“夫人,我就直说了,为了你好也为了梅县长好,永城你不能回了,我会给你一笔钱,派人把你护送到徐州,今后希望你隐姓埋名,嫁个老实人安身过日子。”
此言一出,女人呆愣半响,忽地悲恸无助的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韩百航面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他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把女人送回永城,可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在梅昌元跟前露出马脚,女人这条命就算完了,而他现在和梅昌元是盟友,绝不能让梅昌元的颜面受损,因此只能委屈女人了,但转念想也不见得是委屈,世人都以为锦衣玉食好,但如今民国乱世,不见得比斗升小民好到哪里。
“东子!”韩百航喊道。
“有!”不远处一个护兵跑步过来。
“你去军需支取两百大洋,带两个人把这个姑娘护送去徐州,路上出了一点差错,提头来见!”韩百航严厉的说道。ukwm
东子啪的打了个立正,大声应道:“是!”他扫了一眼女人,心中疑惑这女人明明是县长的姨太太,怎么转眼就成了姑娘了,还要去送到徐州,但他没敢多想,服从命令就好了。
女人走后,韩百航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