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舍了这太子之位,如何?父皇不缺皇子,再……”
“太子殿下,”千柔不容他说完,正色打断道,“这样的想法,你根本不该有。你自小就最被皇上看重,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拿你当继承人培养,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你身上,背负着大燕的未来。你如今冲动之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是要戳皇上的心吗?”
齐崇光恍然清醒过来,满脸羞惭,回身向齐逸峥请罪道:“父皇恕罪,儿臣知错了。”
齐逸峥摆手道:“朕不会在意,反正朕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智。”
齐崇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齐逸峥也懒得看他,转而望着千柔,放软了语气道:“刚才崇光虽然一时失言,但也显示出他对蕾儿的情意,倒是势在必得的。佳禾,你何不退一步呢?旁的人,朕就不提了,你的小姑子嫁入安王府之后,齐融为了纳妾之事,还跟她闹过,如今却一心一意对世子妃。可见,皇室之中,并不乏痴情种。事在人为,崇光对蕾儿又十分倾慕,将来未必当不了痴情君王。”
千柔摇头道:“情况不一样,齐融只是世子罢了,任性一些无可厚非,太子殿下却不可能如是。”
她看向齐崇光,转而道:“太子殿下因为一个承诺,五年不移情,我是十分感动的,但你绝不可能只娶一人,只爱一人。姹紫嫣红环肥燕瘦,乱花迷人眼,你的心会变得游离,今日喜欢这个更多,明日喜欢那个更多,这是你的权利,无人能够诟病。只是到那时,蕾儿如何处之呢?若不争,你对她的喜欢,会越来越少,最后忘了她的存在。所以,她必定是要争一争的。到那时候,她会变得嫉妒,会变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会对付你喜欢的女子,变得面目全非。”
她勾唇,脸上浮现出一抹浅薄的笑意来,加重了语气道:“蕾儿非绝色,你觉得她好,是因为觉得她心性特别吧?若有一日,她连心性都变了,变得尖酸、刻薄、狠毒,你还会喜欢她吗?”
齐崇光挣扎了一瞬,才道:“佳禾姑姑,你为何不能信孤一次?孤真的会对她很好的。”
千柔叹息,欠身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当好蕾儿的母亲,太子的心,我无法顾念。”
齐崇光瞠目结舌。
当着人面,承认自己自私,这种事,也只有佳禾郡主干得出来吧?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千柔立起身来,转向齐逸峥道:“五年前,纵然太子跟蕾儿有过亲密接触,但那时蕾儿只八岁,跟名节完全扯不上关系。眼前的锦绣郡主,却是十六岁的大姑娘,必定是要嫁给太子的。来日,太子必定妻妾成群。就算皇上开恩,给了蕾儿太子妃之位,她的未来,也不会好过。不管蕾儿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只盼着她一生喜乐顺遂,不愿意她攀附,不愿意她受束缚,不愿意她沉迷在妻妾斗争中,变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心。”
她说到这里,敛衣下摆,郑重的道:“皇上,求你开恩,放了蕾儿。”
齐崇光见她竟然跪了下来,一双眸子盯着齐逸峥,目中尽是央求和殷切的期盼,心不免往下沉。
丈母娘不肯点头,自己这亲爹,又最是见色忘义的主儿。
旁人不论,但佳禾郡主开了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齐崇光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慌乱起来,忙也起身跪下道:“父皇,求你开恩,儿臣非娶李妹妹不可。”
果然他没有料错,齐逸峥看都不看他,只起身走到千柔面前,温声道:“地上硬,别磕着膝盖,快起来。”
千柔动也不动,只望着他道:“皇上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齐崇光也忙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你不答应,儿臣绝不起来。”
齐逸峥转过头,喷了他一脸:“你这是威胁谁呢?事情闹成这样,不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但凡你脑子清醒一点,你就不可能中计。哼,你不反省,反而有脸来要挟朕。”
齐崇光面如死灰,默了一瞬,转而向千柔道:“佳禾姑姑,陈府之事,崇光确实有错,崇光无法辩驳,但崇光对李妹妹的心,确实是真的。崇光只想与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在一起,这难道有错吗?难道当了太子,就没有权利得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吗?若果真连自己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就算能有滔天的权利,又有何用?”
他目中尽是央求,还蕴含着深浓的悲伤,仿佛无法承受一般。
千柔再也料不到他突然变成这样的态度,情不自禁被他感染,几乎要心软了。
齐逸峥却是掐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微微发颤。
就算能有滔天的权利,又有何用?这话,真是要说进他心坎里了。
于男子而言,最好最向往的际遇,莫过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他已经富有天下了,心却是寂寥的。
最爱的女子,最想得到的女子,相思相望不相亲,永远都得不到,不能亲近。
午夜梦回,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一时众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