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裂开了。”
袁枚凶巴巴的缩回手,斥道:“要你管。”
房远扯着唇,低低的笑。
看着他的笑,袁枚倍觉懊恼。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过,总觉得他会随着他的笑声,无声的消逝。
房远停止了笑,抬头,用那双湿淋淋的眼睛,定定的仰视着他:“袁枚,我一直觉得你好高。”
袁枚彻底的愣住,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我一直以为,只要能看见自己在乎的那个,便是开心的,幸福的,可是却忘了,一直仰着头,脖子会累,身体会疼,就算习惯了,也会厌倦那种疼痛感的。”
就算握紧了拳头,身体却仍是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眸中一片晦暗,袁枚冷声问道:“你想要说明什么?”
房远抬头,黑色的瞳仁似乎能穿透他的灵魂,直望到他的心底去。“我累了。”轻飘飘的吐出这么几个字,房远沉默地垂下了头。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寂静的房间中,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在呼呼的刮着。瓢泼的雨,狰狞地落在玻璃窗上,如破碎的灵魂,撕裂着,扭曲着。袁枚死死的屏住呼吸,冷冷的看着垂下头的男子。日光灯明明亮得能照亮全世界,面前的那张脸,却晦暗成模糊的一片。仿佛,要刺瞎他的眼睛,扎得他的眸子,硬生生的疼。
怎么会,只是看着一个人,就会觉得疼痛呢?
受伤的伤口,也像是感染到主人的心绪,挣扎着,撕裂开来,殷红的血珠终于瞅准了机会,滴答一声,跌落在地。
“累了,就休息吧。”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恶劣的话来,只是,猛然地转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房远苦涩的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袁枚闻言笑起,“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你要说明什么?”那高大的身子在瞬间,便逼近他的身边。被鲜血染红了的拳头,也不客气的伸在他的眼前,仿佛,无声的威胁。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鼻腔,胸口就好似塞进了一片废铁,口腔中全是苦涩的铁锈味道。看着那双手,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心疼。房远低叹了一声,轻轻的抓起他的手,摊在眼前,柔声问道:“不疼吗?”
袁枚没有回答,冰冷的眼神几乎能将一切都结成冰块。
房远笑着放掉他的手:“不过,你也感觉不到疼的。算了,早些休息。”
摊在他眼前的那双手,又猛地握成一团。房远只当没有看见,可是,那好不容易被按下去的胃酸,再一次的涌入了血脉。如蚀人血肉的蛆,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灵魂。
袁枚依然没有说话。寂静得,仿若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地。可是,那冰凉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背脊,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房远只是苦笑,再也没有了挣扎与反抗的力气。
静默间,一双温热的手却探向了他的额发。不用去看,便能清楚身后之人是谁。也是,这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
无奈的拔下他的手,房远轻声说道:“我没事,去睡吧。”
“若是,我对你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开心一些。”
突兀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房远一怔,疑心自己听错。可是,那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际,清晰可闻,就算是听错,那炽热的触感,却不会有错。
错愕的回头,看见的依然是那双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就连表情,也同先前如出一辙。
“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被子就被人胡乱的掀开,袁枚霸道的挤了上来。粗壮的手臂不打招呼,便直接穿过枕下,搂紧了他的肩膀。
房远本能地瑟缩。
那双枕在他身下的手,僵了一僵,而后,才小心翼翼地,仿若珍宝一般,将他轻轻的圈进怀中。被迫转身,鼻子抵在他仿若铜墙铁壁般的胸膛上,手也被他拉着,扯上他的腰部。房远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袁枚冷笑:“你再动,伤口裂开了,我可不管。”声音恶劣,动作却愈发的温柔,腿也霸道的搭在他的小腿上,他被他困在怀中,动惮不得。
房远顿觉心灰意冷。他什么时候不是自己说了算。好与不好,都容不得别人拒绝。霸道得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呢?冥思苦想,却无从追溯。
或许,是不想去记得。
房远轻轻的叹气:“袁枚,你先去止血吧。”僵持不下,终于还是自己先败下阵来。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脸上写满了不甘于无奈。
“明天再说。”
“伤口会恶化。”
“不碍事。”
就像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妥协的人永远都会是自己。得理不饶人吗?就算是没理,他也不会饶人。房远无奈:“随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也就真的不再理他,索性将那只手臂,当做天然的人肉枕头。
这一夜,睡得格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