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芸腰伤发作,行走困难。安晓吃力地把她朝甘全宫的台阶上送。黎公公看到,立刻命小豆子迎了出去,帮忙搀扶。他慌忙跑进去,通禀。
一路地毯,仕芸踏着温暖的红色,扶着墙缓步向前。
内寝,刘启恒裸着半个身子。仕芸看到,缩回来,扯了扯继续向前的黎公公。黎公公会意停住脚步。
只听见,刘启恒催促着:“德妃,你快着点涂好,给朕把衣服穿整齐。”
“着什么急,涂不完,大不了,让芸妃接着给皇上接着涂。”
“德妃不知道,芸妃脸面小,要是让她看见朕现在的样子,一准扭头就走。”
黎公公望了望站得远远的仕芸,真是被刘启恒猜到了。
德妃打诨着。“那臣妾就奇怪了,那二皇子,难道皇上不是和芸妃生的吗?”
“摸着黑儿,穿着衣服生的!”刘启恒神秘地说。
德妃被逗笑了。“皇上是让臣妾现在把灯熄了?”
“千万别,没有灯,估计芸妃门都不会进。”刘启恒开始穿着衣服,因为疼痛,呲牙咧嘴。
德妃帮忙拎着袖笼,敛起衣襟,系好襻带。“皇上,也是的,怎么还像十几岁,说动手就动手,这赵将军下手也没有个轻重。”
“放心,他也没占到朕的便宜。只有朕占他便宜的份儿!”刘启恒扬起了脸说:“德妃,你快点把朕脸上的药膏涂掉,别吓到芸妃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莫非皇上亦是。”德妃拿起绢帕把刚刚涂抹的药膏,又都擦干净。
“朕,就是不想在她面前,那么不堪。”刘启恒备注着。
“其实,芸妃心里也是有皇上的。”德妃顺着刘启恒的心思说着话。
刘启恒满脸苦涩。仕芸心里有谁,再清楚不过了。“朕病了几天,德妃就辛苦了几天,今晚就回去歇歇,硕儿也需要你照应。”
“也好。那就让芸妃来侍候皇上吧。皇上看着她欢喜,兴许病快点好起来!”
“芸妃哪里会侍候人?不用多,她说上一句话,就能让朕再病上半月。”
德妃发笑。“那让谁来好呢?”
“宋嫔。”
仕芸站在帷帐后面,听到他们的谈话,竟有着羡慕,平淡随性亦如平常的恩爱夫妻。如果她现在嫁到赵府,也会像他们般幸福。原配夫妻的情感终是深一些。
“芸妃,怎么还没到?”刘启恒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德妃说:“我去催催芸妃,我们的皇上可是望眼欲穿了!”
黎公公探身,说:“芸妃,马上到。”
德妃与芸妃相望而笑,匆忙分别。
刘启恒精神不大好,双颊微红,佯装睡觉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按住只翻开几页的书。仕芸望着疲惫不堪,病容满面的男人,竟有些不忍心开口。
“你是来看朕的?”
“不是。”
“那……谁叫你来的?”
“父亲。”
“还有其他人吧?”
“太后。”
刘启恒喜欢仕芸的诚实,但还是说:“你想说的话,朕不想听,回宫吧。”刘启恒担心仕芸接下来要说的话伤到他们已经失去和气的关系。
“臣妾来,不是因为父亲,也不是因为太后。想对皇上说的话,皆是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皇上不想听听吗?”
刘启恒明显犹豫了阵子,收起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过来说。”
“还是站着说吧。”仕芸只是向床榻方向近了近,因为摔伤的腰根本无法坐下。
“朕还能吃了你吗?吓成那个样子!”刘启恒伸手,硬把仕芸拉上了床。
一阵刺痛。仕芸双手支撑着床铺,缓解腰部承重。
“皇上一定知道,商纣王曾用酷刑虐杀大臣,九侯被醢,鄂候被脯,比干被剖心。最后,商纣王众叛亲离,王朝覆灭。”
“错就错在,纣王就不应该做皇上,……应该做个厨子!芸妃,你说纣王做的这几样菜,肉酱,腊肉,还有夫妻肺片,那个小馋猫——喜宝会不会爱吃?”刘启恒不想拒绝仕芸的任何请求,不想因她改变任何决定,更不想与心爱的她针尖对麦芒。
“皇上,臣妾在说正经事情。”
“朕知道,没有正经事,芸妃也不来朕的甘全宫。”刘启恒握住了仕芸的手,闭上了眼睛。“说吧。”
仕芸难为情地低低头,说:“皇上真知灼见,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臣妾相信皇上绝对不会重蹈商纣的覆辙。”
明知道,仕芸是在戴高帽,刘启恒听到赞美的言辞还是很高兴。“朕只是要砍他的脑袋,如何是虐杀?”刘启恒的指尖习惯性摩挲着仕芸的手背,嫩滑的触感让他着迷。
“虐?可以是虐人身体,亦可虐人尊严,虐人尊严更甚于虐人身体。皇上,想一想,郭大人在京城游街后,遭遇杀戮,难道不是虐杀吗。而且虐的不是他一人,还包括他的家人和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