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策论(4 / 5)

金黄的麦田上贪食的小鸟,雪山之巅第一缕照入心田的阳光。

越来越多的意象,如万道奔流的山泉,一并轰入心田,轰隆一下,东归入海。

薛向霍地睁眼,不再看周围纷飞的文气,不再听耳畔细碎的议论。

此刻,那些引人侧目的异象:白鹤、宫阙、清流,都仿佛与他无关。

他只看自己的一张纸,一支笔,一颗心。

他心中,浮现出那片热闹的绥阳渡。

那是他真正的战场。

比起纸上谈兵,他早已在绥阳镇拿到了真枪实剑。

他动笔了。

起笔,平静如水,却字字落地如钟:

“政者,施也。德者,感也。政不感人,犹鼓而无音;德不施行,犹香而无熏。”

此言一起,四周无波。

他未引《正言》,未述《风雅》,只是轻描淡写写下他亲历的事。

“昔在绥阳,百姓行商,却困河道。民怨日积,货滞千里,商贾不至。于是余上任之初,简调诸司,引诸河商登岸……。”

笔锋未歇,他转入第二段。

“三月,渡口焕然,游商来往如织。百姓熬粥赠饮,商贾自发修道。此皆非余政令之力,乃百姓得益之真情。盖政者,通利之器;德者,润心之风。”

此时,纸上已有缕缕文气聚起,虽远不及沈、楼、凌三人之澎湃恢弘,却也渐成丝线,缠绕字句,如细雨初霁。

薛向不理会,继续写下:

“曾有一案,两姓争田,争讼多月……”

薛向笔迹沉稳,情绪内敛,字字饱含情绪,却仿佛震动纸页。

在石坪之上的法阵中,忽有一点淡金浮现,在他稿纸边缘,缓缓旋转,如烛火跳跃,微弱却清明。

有人低声惊呼:“那是……共鸣之火!”

“非也……那是‘微诚感气’。只有实录政绩,以真心动笔,方有此象。”

监考席上,数位老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缓声道:“此子笔下无夸饰,句句实据,虽无天人之象,却有一股‘泥土之香’。”

另一位老监考淡声道:“他所书之文,虽无华丽之辞,然条分缕析,法脉清晰。此所谓‘实干得气’,极罕。”

“但论气象,毕竟不及沈南笙三人。此局,终究难破。”

“未必。”

沉默良久,一位白须儒者忽而开口,他望着薛向的纸,眼神深邃,“异象之炽,往往短促如流星。

此子之气,如涌泉初起,不震目,却能久长。

只要他能贯通一气、合题破局,后势未可限量。”

“你是说——此子可成大篇”

“成篇之后,再看落气多少,方能论成败。”

考场上,沈南笙三人头顶异象依旧,光辉耀眼。

三人也看到了薛向头顶的异象。

此刻,三人皆已成文,静观薛向头上异象演化。

三人心中只是微惊,并不震撼,毕竟,大局已定。

薛向纵然再有天才,也翻不过局面。

只因,此刻漂浮在空中的文气,实在不多了。

只见薛向八分不动,静默挥毫。

宛如山间老树,不见繁,却在静夜结果。

他笔走如风,纸上缓缓浮出:

“今日之论,不在圣贤所言,而在黎民所感。政若不从下起,德若不由心生,纵有经纬万端,亦如织空网耳。”

那一瞬,风动。

微风过处,蒲团轻晃,薛向案头的砚中墨汁微微荡漾,倒映出空中那一点金芒缓缓旋转。

最终,一道细长的文气,自空中徐徐垂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笔锋之上,随之没入纸中。

它没有声响,却使整个丙字号石坪瞬间静了三息。

不是震惊,而是疑惑。

这是什么

这不是异象,不是显华的才气。

这像是一粒火种,悄然落下,却可能烧透天地。

监考席上,白须老儒轻轻一笑:“一缕文气真火,只怕要星火燎原。且看他后文如何。”

已完成文章的一众考生不语,皆将目光投向薛向。

在千万目光之下,他依旧沉静如初,笔锋不停,墨色未干。

薛向笔锋一顿,一句重若千钧的文字跃然而出:

“夫民心之归,非利诱,非威迫,惟以信义养之,仁政抚之。”

几乎在瞬息之间,他卷上那缕淡金之气,原本如炊烟似的细细飘散,忽然蓦然一凝,随即轰然爆涨!

嗡——

一道不似凡声的振鸣,自他笔下升起!

仿佛有看不见的某种“格局”被撼动。

最先感应到的,是沈南笙。

他试卷上原本文光澎湃,犹如金龙缠卷。

此刻,金龙却猛然被拽动,自他卷上逸散,径直飘向丙字号石坪,缓缓没入薛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