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5月6日,西陵堡(今加州蒙特雷市)。
海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卷过西陵湾的浪尖,漫过成片的云杉林,最终扑在西陵堡简陋的寨墙上。
郑跃新站在一座十余米高的瞭望台上,手扶着粗糙的木栏杆,眯眼望向南方。
橡木搭建的瞭望台在海风里微微晃动,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
远处的海平线与天空连成一片,他仿佛要穿透那片朦胧,窥得西班牙人的动向。
谁也不知道,西班牙人会什么时候来。
但根据黑鲨岛传回来的消息,西班牙人可能真的会做出军事冒险行为,动员两大总督区的力量,准备再来探探他们新华人的底色。
呵,韩剑心心念的第二次新西战争,或许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开启了。
在新华极尽“挑衅”之下,在西班牙人盲目自信而又贪婪的心理作用下,一场被认为不可能触发的军事冲突,便如此堂皇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新华一方的野心之辈想要趁着西班牙人陷入欧洲三十年战争而无法抽身的机会,准备对西属美洲殖民当局施以沉重打击,以期最大限度的削弱西班牙人的军事力量,甚至可能的话,摧毁西班牙人在美洲地区的战争潜力,从而可以彻底解除新华的掣肘之危。
而狂妄自大的西班牙人除了不忿新华大肆侵吞其殖民领地,直接损害西班牙王国的主权和尊严外,还觊觎于永宁湾所发现的那座储量丰富的金矿,希望为他们疲弱的国库能增加一处重要的贵金属供给地。
由此,双方算是“一拍即合”,共同推动了这场战争的爆发。
这个时候,再纠结战争的起因和责任,似乎已经没必要了。
激进而固执的始作俑者在十天前,搭乘一艘千吨级的专用移民船前往了吕宋,去收拾整理那边的烂摊子。
或许,桀骜不驯的土人、渐生野心的华人起义武装、仍在负隅顽抗的西班牙残余据点,还有虎视眈眈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会慢慢消磨那位“野心家”的意志和精力,让他不再滋生“惹是生非”的心思。
而永宁湾拓殖区则开始进入战争动员状态,不仅要全力保农业生产,促夏秋粮食增产,还要进行军事战备,应对西班牙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以西班牙人的做事效率,正式发起进攻的时间,最起码会推迟至三五个月后。
若是两大总督区的殖民官员和军事将领再互相扯皮推诿,估计开打的时间还要延后,说不定就到明年夏天了。
当然,新华的效率也高不了哪里去。
主要是距离太过遥远,即使最快捷的飞剪联络船从永宁湾跑一趟过去,那也要花半个月时间(逆风逆流)。
然后军队动员,物资筹集,运力调度,以及诸多部门和事务的协调处理,来自本部的第一批援军抵达永宁湾,最快也在两个月以后了。
郑跃新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转移到眼前的西陵堡。
三十多间木屋错落分布在缓坡上,屋顶的茅草被海风掀得有些凌乱,几处漏雨的地方用油布草草遮盖着。
两百多亩新开垦的田地顺着旁边的溪流铺开,玉米苗刚没过脚踝,土豆花丛在田埂边开着细碎的白花。
半圈简易寨墙像条没睡醒的蛇,从东头的橡树林延伸到西头的礁石,稀疏的木桩粗粗地将营地围在里面,最矮的地方甚至不足一人高。
就这防御措施,估计也就能挡一挡闯入的野兽,若是西班牙人杀来,都不需要火炮轰击,几名雄壮的士兵便可用身体将其撞倒,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嘿嘿……”西陵堡屯长陈安富见这位专员大人皱起了眉头,干笑两声,黝黑的脸上挤出几道褶子:“大人,我们西陵堡毕竟是新建的据点,人手少,材料也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将就着用了。”
“不过,我们这几个月探查了周边七八公里范围内的山林,皆没发现有土人出没,想来是没什么危险的。”
“要是西班牙人打上门来呢?”郑跃新苦笑一声,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着。
“西夷应该摸不到这里吧?”陈安富小心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侥幸:“我们西陵堡掩于半岛之侧,岸边还有不少山林,除非西夷是紧贴着海岸线走,否则哪里会这么容易发现我们这处拓殖点?”
郑跃新没接话,转身下了瞭望台,木梯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迈步朝寨子外面走去,军靴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大人,你看,那些地都是我们五十多个屯民一锄头一锄头开出来的。”陈安富快步跟上,指着绿油油的田地,语气里带着自豪,粗糙的手掌在衣角上蹭了蹭,“不过,今年这一茬是生地,产出有限,但最起码能供应明年一半的粮食。”
“那里是我们种的一些蔬菜,施了一些粪肥,长得还算不错。再过两三个月就能摘新鲜菜吃了,老是啃咸鱼干、吃咸菜也不是事。”
“哦,那里是一片天然草坡,瞧着长得旺盛,可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