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沙镇是位于建阳县西北面的一个小镇,户籍人口不到四千。
农户居多。
而除了接近三百户的农民,还有一些小地主,和在这种小地方算得上大户的葛家。
葛家放在外面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小小的麻沙镇,可以称得上是大地主一般的存在,在这个大灾之年有田有地有余粮,还有钱。
甚至为了自卫,担心民众暴动抢夺,葛家招募了上百个护院。
此时的葛家正堂内,家主葛天海与其次子葛立闲正在谈话,而谈话的内容是范家叔侄的私盐生意。
“爹,我听下人说范家叔侄最近在做私盐生意,挣了不少钱,而且全镇的农户几乎都参与了此事,可谓是目无王法。”
葛立闲一身华服,面容轻柔,中等身材,此时坐在正堂左边最前方的位置上,对堂上首位坐着的葛天海说道。
“真的?”葛天海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体态肥胖,身着质量很好的华服,富态逼人。
在如此大灾之年,若是走入灾民当中,肯定显得格格不入。
“应该是真的。”葛立闲说着一副思考的模样,补充道,“我还纳闷了,没有我葛家的开仓放粮,如此大灾之年,镇上的这些贱弄怎么还能活得这么好?原来,是跟范家叔侄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
五月的天气很是炎热,葛天海的肥脸冒着热汗。
他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杯凉茶,饮了一口,思忖半晌,然后说道:“贩卖私盐是杀头大罪,范家叔侄俩倒是胆大。”
“爹,要不,告诉我大哥,我大哥刚刚当上县尉,也好有个立功的机会。”
葛家长子,名唤葛立威,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葛家花了重金,帮葛立威在建阳府衙买了一个县尉官职。
而县尉,放在后世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负责一县违法犯罪的事。
葛天海思忖着葛立闲的提议,然后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大灾之年,民心躁动,多地已经有灾民闹事抢夺钱粮。如果断了这些农民的活路,难保他们不会向其他地方的灾民那样暴起。而如果他们暴起闹事,我葛家定然是他们暴起抢夺的对象。”
葛天海的分析很有道理,甚至他还想过。
如果有一天麻沙镇的农民有人开始暴动,他会主动开仓放粮稳住局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麻沙镇虽然受了大灾,但并没有多少灾民,最近几个月更是没有了。
既然没有灾民,他也无需为了害怕农民造反而开仓放粮,这是一个好的情况,他没必要破坏这个情况,也就没有理由干涉范家叔侄贩卖私盐的事。
换一句来说,范家叔侄贩卖私盐,就是在帮他稳定麻沙镇的民众,何乐而不为呢?
葛立闲年轻气盛,听到父亲葛天海的分析,说道:“我葛家护院上百人,这群贱民敢抢我葛家的一粒粮食,我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还是别生事的好。”
葛天海这话一出,葛立闲也不再多说什么。
范家小院外,停着一辆驴车。
驴车上,是最后一袋盐,脸上冒汗的范汝为走出院子,来到驴车旁,轻松将这袋私盐扛起就要往院子里走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范汝为,真是好久不见啊。如此大灾之年,本少爷还以为你全家都死光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还真是越贱越能活啊。”
听这语气,范汝为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但范汝为还是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那边,在四个打手簇拥下走来的,正是葛家二少爷葛立闲。
葛立闲话语虽然难听,但范汝为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怒意,而是冷笑回应道:“哼,葛少爷不也是活得好好的,莫非,也是因为贱?”
说完,范汝为扛着私盐转身进院,不想理会葛立闲。
“范汝为,你……”
葛立闲指着范汝为,刚想骂人,但看见范汝为无视了自己,一时间只觉更加气愤,然后在四名打手的跟随下,快步走入了范家小院中。
进入小院,还在气头上的葛立闲张头四望,看到了偏房内走出的范汝为,于是立马走了上去:“范汝为,你他娘的别得意。今日前来,本少爷就是想告诉你,你叔侄二人贩卖私盐可是死罪。”
范汝为闻言,不慌不忙地锁上偏房的门。
自己贩卖私盐一事,麻沙镇一半以上的人已经知晓,葛家作为这麻沙镇的大户,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范汝为现在之所以古井无波,就是觉得葛家家主葛天海不会管这件事。
断灾民财路,被逼急的灾民若是暴起,怒火全发在你葛家,纵使你葛家有上百护院,又如何能挡住为了活命而不顾一切的上千灾民。
而且这些灾民,大多数都被你葛家剥削过,成了没有土地的佃农,心中对你葛家的怒火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如今还敢断他们活路,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