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的额头已是布满冷汗。
正当心七上八下乱跳的时候,突听的李治爽朗的哈哈一笑。
“崔大人这么害怕做什么,孤又没有要问你罪的意思,你身为侍御史,弹劾乃是职责,孤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你放心好了。”
崔仁师尴尬的陪着笑。
他有些纳闷。
既然不会往心里去,那当做不知道就好了,为何又要特意提起,是想借此事敲打他,还是想要展示自个的大度。
崔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治左右看看,接着道:“崔大人,殿院负责监察百官,若是有人恣意妄为,不守朝廷法度,你觉得该如何?”
崔仁师偷瞄一眼,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指的是?”
“前些时候,昭陵的一些民夫,未得朝廷之令擅自返回长安,他们担忧家中可以理解,但无规矩不成方圆。”
说着,李治加重语气道:“要是闹一闹就可以回家,那以后朝廷还怎么征发徭役,昭陵的那些人,对此竟然不加以阻拦,我看,他们都该问罪,大人觉得呢。”
“殿下说的对,无规矩不成方圆,差派去昭陵的那些人,确实都该治个失职之罪。”
李治眯着眼睛,意有所指道:“不错,尤其是首过之人,必须要严惩。”
首过?
谁是首要过错之人呢?
能在庙堂上打滚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狐狸,崔仁师立马领会到了核心。
李治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悠哉的往东宫去。
“臣,恭送殿下。”
崔仁师俯身拱手。
待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他这才将腰挺起,目光凝望着远方,崔大人的神情,渐渐变得激动。
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抱上李治大腿的机会。
只要把事办的让太子满意了,那么不仅不用再担忧什么,以后也可说是未来可期。
崔仁师转身,向着御使台方向奔去,他的步伐矫健有力,每一步都能卷起股风来,丝毫不像个五十岁的老头。
回到殿院公房,崔仁师唤来一个素以拧脾气闻名的御史,待到晌午的时候,李世民的桌头上就多了一封弹疏。
这封弹疏,是一位姓贺的御史上了,他以维护纲纪法度为由,弹劾了昭陵总管高士升、户部巡官郑竹生,昭陵卫旅帅吴文杰,还有着李承乾,要求李世民严惩这几人擅放民夫之举。
说实话,未得朝廷之令,擅自释放民夫,不管是从规矩还是从法度,都是不妥当的,这御史弹劾的没毛病,李世民也是不好说什么。
随后,皇帝下令,昭陵总管高士升,罚去一年俸禄,户部巡官郑竹生,虽然他没什么过错,但身为管理民夫的主官,出了事肯定要由他来背负主要责任,所以对郑竹生的处罚比较重,直接连降了两级,从四品巡官降为六品员外郎,调回民部另作他用,昭陵那边由民部另差个巡官过去主事。
昭陵卫旅帅吴文杰,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至于李承乾嘛,他自是没有俸禄可罚的,所以李世民只是言辞犀利的斥责了一番,让他好好面壁省过反省自身之问题。
也许,皇帝之所以不让李承乾返回昭陵,也是顾虑到了或许会有人借用民夫一事来说什么,将他留在宫中不露面,也好便于冷处理。
对于高士升、郑竹生、吴文杰这三人的处置,贺御史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对于主要过错人李承乾,如此轻飘飘的处罚,令贺御史不满的很。
他认为皇帝处置的不公,是有意在包庇自己的儿子。
人是李承乾领回来的,怎能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两句呢,如此,置规矩于何地,置纲纪于何物。
贺御史不服气,他接着上书弹劾,希望皇帝能出于维护律法森严之考量,能够重新处罚废太子,比如,是不是可以将他发派回黔州圈禁,严加看管不得擅动。
这样的要求,让李世民很愤怒,要不是考虑到处置御史恐会造成不良影响,他真想将这贺御史好好收拾一番。
最终,皇帝压下心中火气,将弹劾留中不发。
所谓的留中不发,就是指皇帝收下了折子,但没有给个什么答复。
不给答复,其实也算表明了态度,要换个有眼色的人,也许就不会再死缠着不放了。
可是,这位贺御史偏偏是个拧性子,他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在御史台中,此人是出了名的脾气差,人人都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
李世民不给答复,那他就不断的上书。
要说,这也该怪李世民自己,自他登基之初,就不断的强调着,希望有人能匡正自己的过失,就算有人上折子挖苦讽刺他,李世民也不带生气的,甚至还会特地奖赏那些指责他的人,如此仁善的做派,这就使得贞观一朝的御史们,渐渐的养成了头铁的特性。
一封封弹劾的奏本,不断飞进两仪殿中,刚开始,李世民还会忍着脾气翻开看看,直到连着两三天,他也懒得再去看了,甚至让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