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激到的栗山凉回过神,微微垂下双眼,原本糊成一片的画面逐渐清晰。
是聂开宇。
眉头紧锁,一脸紧张的聂开宇。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没有能力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聂开宇抱住他的身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放松,放松一点,别怕。”
吞下口水滑到喉咙深处,仿佛咽下一口火辣灼烧的硫酸。
好疼,全身上下,就连骨头之间连接的缝隙都在打颤。
恍惚中,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聂开宇,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一股想要狠狠咬住他肩膀感觉支配全身。
“放,放开我。我没,事。”
嘶哑成碎片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一点点挤出。
听到他可以讲话,聂开宇立刻松开手,看着他的脸,犹豫片刻,问道:“你碰毒,是吗?”
栗山凉明白聂开宇误会了,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可他又害怕,害怕聂开宇把医生护士叫来。
“我没有……”他咬死牙根,忍着剧痛,用全身仅存的力气吼道:“我没有!没有!”
“那你……”
“别管了!回去。明天,明天……就好了。”
他双手推开聂开宇,埋头蜷缩起不断抽搐的身体。
看着他逃避自己的姿势,聂开宇火气跟着往上窜。
什么叫别管了!?
他这副样子,心多大的人才能像没事似的回去睡觉!
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关键的他站定原地。
白计安,对,白计安,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聂开宇抄起手机,离开前,他一个箭步窜到栗山凉身边,拽起被踢下床的被子抬手一扬,披在他几乎要碎掉的身上。
走到客厅,电话通了。
深更半夜,刚响两声就接通,他果然知道栗山凉会变成这样。
“不是毒,不会成瘾。是一种类似外国军队使用的兴奋剂,可以让濒死或者体力耗尽的士兵短时间内完全忘记疼痛和疲劳。维持时间大概在30个小时左右,药效过去后,身上原本的疼痛感会乘以几倍回来,5-8小时结束,之后不会再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白计安冷静、客观地向他解释粉色注射剂的作用和副作用,听得聂开宇脑门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
“你也用过。”
随着听筒里传出,平淡到事不关己的“用过”,聂开宇彻底怒了:“怎么可以在自己身上用那么危险的东西!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么想早死吗?!”
白计安无言以对。
在他心中,越是艰难的事想要做成,就越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这种药剂虽然有常人难以忍受的副作用,但某些绝命时刻,也是可以救下自己,抓住机会的良药。
想当时,如果没有药剂,以栗山凉被猎犬撕咬到浑身是血,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单独一人背着昏迷的聂开宇下山,再从国道开车三个小时回到樾安市内入院,是不可能的。
唯有他一人需要做出抉择。
是选上山搜寻来之不易的线索,还是选放弃它,再次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时机。
没有药剂,他只能放弃。
之后,他不会得到录音,不会发现沈正军和组织有关,更不会查到申煜与华小天的父母是旧识,聂家很有可能藏着组织的部分成员名单。
然而,这些还只是他能看到的。
顺着这条线索一直找下去,或许还会出现更多隐藏在暗处,他想要却还看不到的。
聂开宇攥着拳头,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咯咯作响。
“你给他的注射剂,对吗?”
“是。”
“没了?”
白计安不懂:“你想问什么?”
“我以为你会和我解释,是他主动向你要的,不是你要求的。”
“这些话没有意义。”
于白计安而言,是栗山凉要的,还是他给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已经定下,他正在痛苦不堪的反噬中挣扎。
“没意义,那我问了,你总要回答我,看看我是不是猜对了。”
白计安轻叹一口气:“你猜的没错。”
“我就知道。”聂开宇苦笑道:“你从小时候就和别人不同,做事冷静却总是带着不近人情的残忍,唯一的优点就是从来都不会逼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栗山凉管你要是因为他知道你更在意什么,你明明全部都知道却还给他,证明你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样!”
不在乎,不心疼,为什么还要口口声声说把他当成亲弟弟。
几次,聂开宇真的很想说出利用两个字,但无论如何,对白计安,他总觉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要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的心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