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尖锐、更暴力的震颤从舰身传到他的身体上,与此同时,他脚下的甲板如纸片般被扭曲、撕裂。
湛蓝色的箭头毫无滞涩地穿破他的护身法器和符箓的护体效果,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
“贯星箭”
金丹破碎,肉身成灰。
李达的法器也被粗烈的箭势裹在其中,待到变形的箭支卡在舰身上时,还残留的法器都已经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破铜烂铁。
贯星箭本就是对舰的大型法器,能破开绝大多数战舰的全部装甲,即便只凭余势,打碎等闲三品护身法器也是戳戳有余。
虽为同属三品行列,但贯星箭的体量和普通三品单人法器,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贯星箭的准头不好,正常来说,是无法击中人形目标的。
但李达刚巧站对了地方,而刚收回飞剑的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心头刚升起警兆的他甚至来不及往旁边避一避。
于是他没了。
在蓝色巨箭没入舰体之后,成百上千的金色流光从地面腾起,牢牢搭在流匪棕色战舰的各处。
那是芒山修者们通过机杼操纵的钩爪、缚索、弩箭和无数特定弹药。
再然后,两艘深黑如墨的战舰缓缓从地面中腾起。
战舰顶部,有灿烂的金色砂砾流泻。
“结束了。”
数之不尽的金色锁链将流匪的棕色战舰封堵了个严实,甲板上的护盾也被击破,凡有人操纵的法器皆被击毁。
柳余恨挥舞令旗,以向各舰传达命令“准备跳帮,剿灭其中流匪,夺取战舰。”
跳帮的意思就是战兵们沿着贯星箭打出的缺口和甲板,进入流匪的战舰内部作战。
“一定要跳帮吗”
一旁的陆渊问道。
跳帮意味着接舷战,现在司昭军和琼华军已经具备了绝对性的优势,进行接舷战会给战兵带来额外的危险。
所以方才想的是直接开启主炮来一发,那样更加安全。
毕竟,艺术就是爆炸。
“并不一定。”
在各舰接受命令,众多着黑甲的战兵沿着锁链进入流匪战舰之后,柳余恨放下了令旗,给了陆渊解释。
“如果对战利品、情报等没有要求,且不计灵石消耗的话,启动主炮将这艘流匪战舰打成飞灰是没有问题的。
但我们需要些活口来了解南方的情报,而且新军的战兵们也需要实战来磨砺。光会操作战舰法器的战兵并不合格,他们还需要不为危险所动的坚毅和敢拼能拼的锐意。”
她站在甲板上,遥望不远处的棕色战舰,穿着黑甲的身姿纤细,却透着股刀锋般的凌厉。
陆渊觉得眼前一幕有些熟悉,辰皎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
她真的是变了很多呢。
或者说,这才是她所期盼的生活
陆渊抬起头,视线顺着柳师姐的目光望去。
远处的棕色战舰上,剑如飞蝗。
“有琼墉在上面,他们不会死。可能你觉得我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欠妥,但这时候他们多流些血,日后说不定就能捡条命。”
柳余恨淡淡道,她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没这个必要,新军已经处于绝对优势。
陆渊摇摇头“我并不觉得师姐做的不妥,只是觉得此时的师姐和平日有些不同。”
平日的柳师姐,虽然同样不苟言笑,待人却也温和,会体谅他人的难处,有什么要求,央求几句也就同意了,是个很温柔和善的人。
而现在的她,却带着冷厉的威严,还有不容置疑的果决和凌厉。
是同一个人没错,但如此的反差却让陆渊有些不太适应。
“平日里我是藏经阁首席,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师妹,是太华的未来,宽厚和善些是应当。
但穿上这身甲,我就是司昭军统领,凡有令,麾下必从。做战军的统领,不能优柔寡断、也不会好说话,一切以军规为先。”
她站在船舷旁边,落日将她的影子映在甲板上。
单薄、却笔直。
她转过身来,对陆渊说道“慈不掌兵,这是铁则。因为战军统领,需要在最合适的时候,作出最合适的选择。统领需要为整支战军和宗门负责,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坏了大局。
而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统领,不管平日里有多不着调,都要在这时候拿出绝对的威信。”
说到这里,柳余恨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人,她的眼中有着追忆和憧憬,那是陆渊从没有在她这里见过的情绪。
“统领是战军的主心骨,平时可以偷懒耍滑,听歌唱曲,但在关键的时候,你得让别人知道,让别人相信一件事。
那就是你能行,你值得他们毫无保留的信赖。”
陆渊本来不清楚柳余恨的那些情绪是对谁而发,听到听歌唱曲这四个字便了然了。
仔细想想,光头师兄倒也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