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连下了三道令,可谓雷厉风行。
“是,皇上。”袁铭纲自是抱拳领命,三个字说得是掷地有声。托这两位的福,他们锦衣卫这回可是立大功了。
袁铭纲不动声色地朝角落里从头到尾云淡风轻得仿佛不存在的顾泽之看了一眼。
不对,应该说,是托了这位宸郡王的福才对。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是袁铭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心腹,自是知道这一连串事件中,顾泽之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承恩公,不,柳仁询和二皇子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栽了了谁手里。
这位年轻的宸郡王到京城也不过短短一年有余,却已经办下了一桩又一桩的大事,做成了许多朝臣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可见,端王在家事上,是个糊涂的。
袁铭纲一不小心就心绪就跑远了,面上仍旧是一派威仪端正。
而承恩公已经惊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皇帝这一次会这么狠,会罚得这么重,不但夺了爵,还要流徙,从此柳家不再是勋贵,而是罪民,从此翻不了身……
柳仁询的眸子里闪闪烁烁,想求皇帝从轻发落,却也知道皇帝怕是在气头上,现在又有内阁阁老们在场,皇帝都开了金口,恐怕很难朝令夕改。
柳仁询想了想,最后委婉地为顾璟求起情来:“皇上,二皇子府里的秦氏怀了身孕,二皇子固有不适,可未来的皇孙是无辜的,请皇上派几个太医、嬷嬷到二皇子府照看,免得皇孙有所闪失。”
他的用意是提醒皇帝,二皇子有了皇长孙,想让皇帝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轻轻放下。
顾璟眼睛一亮,也是希冀地仰首看着皇帝。
周围又静了一静。
皇帝定定地看着顾璟,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穿透似的,他正要开口时,周新进来了,面色微妙地禀道:“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几个大臣面面相看,柳仁询和顾璟则是眼睛更亮了,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皇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自他十一年前即位以后,柳太后除了曾对要不要立顾瑧为太子有过质疑外,很少插手朝堂的事,连御书房都没来过。
皇帝心知肚明,想必是柳太后听说了柳仁询和顾璟被锦衣卫押进宫的事,所以才匆匆赶来了。
皇帝点了下头,示意周新让柳太后进来。
不一会儿,柳太后就带着冯嬷嬷进来了,屋子里的众人皆是对着她作揖行礼。
柳太后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跪地不起的柳仁询和顾璟身上,对于周围的其他人恍然不见。
她一看兄长哀求的眼神,就知道兄长犯了事,一颗心蓦地急坠直下,很是心痛。
柳太后确实是为了柳仁询和顾璟来的。
顾璟的内侍在主子被锦衣卫带走后,就连忙也来了皇宫,他进不了宫,就托人给柳贵妃传了口信,柳贵妃一个妇道人家,娘家和儿子都出了事,她也只能跑去寿宁宫求柳太后过来为父亲和儿子求情。
“母后,您一定要救救父亲与二皇子啊!”
“皇上他……他因为皇后所以不舍得处置卫家,就想弃了我们柳家!”
“母后,柳家可是皇上的亲舅家啊,太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父亲,救救柳家啊!”
柳贵妃哭哭啼啼的哀求声犹在柳太后耳边。
柳太后不知道内情,却也知道肯定是柳家出事了,皇帝要处置柳仁询,心里慌了,所以就匆匆过来了,直到此刻看着柳仁询心虚的面庞,她才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母后。”皇帝也起身给柳太后行了礼,就令人给柳太后搬了把椅子过来。
柳太后在冯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然后问道:“皇帝,是怎么回事?”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流珠串,心知皇帝要说得话绝对不会是她想听的。
柳仁询看着柳太后的眼神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柳太后现在是柳家唯一的希望了,另一方面,他对柳太后又多少有那么一丝怨艾,柳太后为什么不告诉他豫王没能接走方太妃的事,但凡柳太后对他提前透个口风,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皇帝神情平静地把经过都说了,也说了自己对柳仁询和顾璟的处置。
柳太后:“……”
柳太后把手里的流珠串越攥越紧,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复碾压似的绞痛不已,头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她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艰难起来,愤怒有之,失望有之,心痛有之。
先前,皇帝叮嘱她瞒着方太妃死了的事,柳太后知道分寸,也猜到了皇帝要对豫州下手,这件事事关整个大祁,所以,她一个人也没说。
在整个后宫中,也只有帝后和她三个人知道而已。
但是,她怎么没想到,她的亲兄长居然会选择与豫王合作。
柳太后约莫可以猜出柳仁询在想什么,他想必是觉得豫王接走了方太妃,下一步就该北伐了,他不看好皇帝,所以就打算和豫王合作为顾璟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