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难念的经(1 / 2)

被定性为小可怜的何伟,跟着自己的妈往回走。

何母在路上叮嘱儿子,“小伟,回去后可不能再耍脾气了。”

何伟没有回答。

何母陡然拔高了声音,尖利刺耳,“我问你听到没有”

刚才和蔼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撕开了伪装的面具,露出遮掩在面具底下的真面目。此时的她游走在歇斯底里的边缘,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撕咬自己的儿子。

但是何伟发现,母亲的情绪已经不能对他造成如同以前那么大的影响了,他甚至可以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母亲,直到她悻悻地自我平息下来。

而何母平息的过程,以前都是需要何伟不断的让步才能办到。

原来她是可以自我调节的啊,作为儿子,本来就没有必要为她的情绪起伏负责。

联想到母亲一旦生气就会口不择言,骂他是个累赘,是个杂种,是个不该出生的狗崽子,将她经受的苦难全部算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他的存在,她就会过得顺利开怀。

可是她的遭遇,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选择丢弃家人和何伟父亲私奔,然后被那个和她一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抛弃,不得已带着私生子厚着脸皮挤进原来的家里。

外公已经退休,家里是舅舅在管事了。因此母子俩虽然被接纳回去,但是外公和舅舅对待他们就像是应付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包吃包住,其他的一分没有。

何伟默默接受了一切,但是何母却不同,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也是家里的主人,凭什么要忍气吞声,所以刚回来不久,就和何伟舅舅吵了一架。

那以后,何伟的外公和舅舅对何母更加冷淡,哪怕何母再三挑衅,何伟舅舅都不再发言。

长时间的冷战终于打消了何母心里的念头,她开始明白自己如今没有任何依靠,可惜她也不是能成为自己依靠的那类人,她把目光投向了她唯一的儿子。

何伟被迫承担起自己以及何母的命运。面对儿子的忍让,何母以一种理所应当的态度步步紧逼,完全将何伟视为她的提线木偶。

如今提线木偶生出了自我意识,何母看见儿子陌生的眼神,下意识按捺住脾气,“小伟听到妈妈的话了吗”

何伟摇头,“妈,过完年我就找地方搬出去。”

何母险些又要爆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能这么做,“小伟,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何伟说,“不要自己骗自己了,这里是外公和舅舅的家。在你跟我爸跑出去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是你的家了。”

何母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何伟一巴掌,“别跟我提那个人恶心死了他是杂种,你也是杂种”

路过的人都被何母过分尖锐的声音惊吓住,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何母向来是个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这个时候却完全被怒气控制,根本不去顾忌周遭的人用何种眼神看着他们。

她瞪着儿子,透过这张六七分相似的脸,她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几乎毁了她一辈子的人。

这张脸,太可恨了。

何伟被何母颇有力度的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唇齿间有血腥味,估计嘴角被打破了,他懒得去管,转过头说,“你不是问我刚才去哪儿了吗我告诉你,我从河堤上跳下去了。送我回来的那几个人救了我,要不是他们,我这会儿都在河底躺着了。”

他的话和何母慌张的嘶吼混合在一起,“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死”

然后,何母的嘶吼戛然而止。

她愤怒的眼神骤然涣散,被浓重的茫然替代,“你刚才说什么”

何伟不再理会她,径直往前走去。

他决定马上搬出那座房子,那里不是他的家。

何母往前跑了几步,抓住儿子的胳膊,着急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跳下去了你想死吗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就不想想我吗你死了我怎么办”

何伟甩开母亲的钳制,“你都问我为什么不去死。我就回答你我已经死过了,没死成而已。现在我想明白了,妈,别把你的痛苦都算在我头上,你得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被向来温驯的儿子指出自己的自私残忍,何母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愤怒和逃避,她试图用一直行之有效的方法控制儿子,“要不是有你这个累赘,我怎么会过得越来越苦”

何伟感觉一股怒火从心底深处骤然冒出,瞬息间就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受够了

面前这个人,从来都不肯承认她的苦难是她自己导致的,总是要寻找一个目标来代替她自己接受她的谴责。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唯一的错误就是成为了她的儿子。

那是他能选择的吗

这条经典的心路历程,在江年穿越过来以前的时代屡见不鲜,但是在这个年代,可以称得上石破天惊。

如果江年听到何伟内心的剖析,绝对要竖起大拇指。

就像后世总是在质疑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