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寂之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顾思年,许久之后问了一句
“除了五万人的军饷,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若是可以,下官想对琅州卫进行改制,名义上依旧是九营兵马,但具体营号编制,下官得有独断之权。”
姜寂之背着手在屋中缓慢踱步,思虑许久之后说道
“你是琅州卫总兵,如何改制你自己定,这件事老夫能做主。
至于增发军饷、扩充军力,五万人实在太多了,传出去在陛下那儿不好交代。
四万,最多了
至于你琅州本地的赋税能供养多少兵,就看你们的本事,我不管。
但你记住,不要太过张扬”
“谢大人”
顾思年目光一亮,抱拳道谢。
四万已经超过了他心中的最低期望。
“别高兴的太早,增发粮饷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毕竟发银子的是户部。
老夫虽与户部一些官员相熟,可以去替你通融周旋,但那些人的胃口可不小,上上下下的打点可得”
姜寂之说到这儿就停了,他知道顾思年听得懂。
“下官明白。”
顾思年很识相的说道
“一整箱的白银已经送到了大人府中,就在门外,外加陛下赏赐的千两黄金通通交给大人打点。
大人自己拿也好,不拿也罢,总之我顾思年分文不要。”
“看来你赴京是早有准备啊。”
姜寂之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道
“银子我收下了,事情我也会帮你办。
但出了这扇门”
“顾某绝不会往外说半个字”
“好回去等消息吧”
“一切都拜托大人
下官告辞”
顾思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房中,但葛靖没走,一直躬身侍立在姜寂之左右。
姜寂之半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眉头
“你之前跟我说要招揽此人,为我所用,但不至于这么快就视为心腹吧”
“大人,不是下官心急。”
葛靖轻声道
“大人主掌兵部已经快两年了,可那两个侍郎还有边军那些武将一直牢牢把持军权,觊觎大人之位。
如果一味的放纵他们,早晚有一天要吃他们的亏
这个顾思年寒门出身,与朝中各方势力都没有瓜葛,可以放心用
再说了,此时的他也需要一座靠山”
谁能想到整个兵部姜寂之最信任的心腹不是左右侍郎,而是这位北境司的司丞。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啊。”
姜寂之目光微凝
“可他,信得过吗”
“不管信不信得过,只要他一直打胜仗,大人尚书的位子就会稳稳当当。
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儿,姜寂之的嘴角终于微微勾起
“行吧,那老夫就帮他一把”
“卖糖葫芦咯”
“清凉爽口的凉茶,来来来,累了就歇歇脚”
“卖酥糖咯”
城西的一条街巷中充斥着叫卖声,人流虽然算不上多,但却能感受到浓厚的生活气息。
炊烟袅袅、儿童嬉戏、喧闹声遍地,与远处皇城的威严、庄重截然不同。
顾思年独自一人坐在街边茶肆,手捧凉茶,慢饮细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
这茶肆简陋的很,就是一间很小的沿街铺面,主家搭起两座篷布往外多摆了几张桌子,客人也不多,偶尔两三人路过会喝上一杯。
顾思年的桌上摆着好几碗凉茶,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儿,目光始终看向街道对面。
茶肆这一侧都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沿街店铺,然后中间隔着一条十分宽阔的街道。
另一边没有店铺、没有民宅,只是一堵长长的院墙,一直延伸到街道尽头。
灰白色的院墙上盖着深红大瓦,但深红色已经被尘土遮掩,黯淡无光;
砖缝间有一根根杂草顽强的探出脑袋,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了。
这座府邸占地极广、气势恢宏,可一眼望过去的破败只能让人感受到萧瑟、凄凉。
茶肆斜对着府邸大门,六尊孤零零的石狮子早已被风雨冲刷的失去威严,紧闭的大门上还贴着两张破碎的官府封条。
府邸没有悬挂匾额,但顾思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平陵王府
虽然体内那道冤魂早已消散,但当顾思年靠近这座王府的那一刻,他就能清晰的感觉到浑身热血翻滚,一股悲伤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两股记忆的融合吧,顾思年的目光甚至能穿透院墙
看到曾经“自己”练武的那片空地、看到“自己”挑灯夜读的书房
还有那一张威严中带着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