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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竟是府衙的方捕头,面色阴沉。
后面跟着两个亲信随从,腰间挂着王法,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他们也不惧这一院子的纹身好汉,就这么径直闯了进来。
一个随从瞅见了枪棒架上的牛尾刀,立刻捧在手里。
献媚似的送到方捕头面前。
“看来,举报属实。”
“你们存菊堂购置这么多刀剑,想干嘛呀”
“大清律里,哪一条不准民间持有刀剑了”李郁分开众人,笑着说道。
“大清律例兵律私藏应禁军器,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百、流三千里。
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其弓、箭、枪、刀、弩及鱼叉、禾叉,不在禁限。”
李郁一口气说完了本朝关于刀剑的法律,瞬间站到了上风。
脸色阴晴不定的方捕头,瞅着众人脸色不虞。
“方捕头,请里面喝茶”
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无非是想勒索点银子。
什么热心群众举报,都是扯淡。
按照往常,方捕头肯定借坡下驴。
打个哈哈,喝个茶,然后拿到银子就走人。
毕竟存菊堂不是普通百姓,可以随便拿捏的。
银子,刀子,靠山,存菊堂都有。
不过,今日的方捕头非同往日,飘了。
他竟然举起牛尾刀对着李郁
“你一個秀才功名都没有的瘪三,竟敢和我讲大清律”
“信不信我现在就锁了你,拿回大狱。”
“谁敢锁我,就剁了他。一个不入流的衙役,杀就杀了。大不了苏州托织造老爷出面,再送千把两银子给诸位老爷。”
院子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人面露惧色,有人握紧了手里的枪棒,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围了上来。
李郁把众人的反应都记在了心里。
面露惧色的那些人,慢慢边缘化。
骂骂咧咧围着方捕头的,要提拔
“你们想造反吗敢围攻官差”两个随从狐假虎威。
不过,两人的腿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抖的厉害。
开玩笑,被十几个手持兵器的泼皮围住,谁不怕。
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大门,缓缓的关起来了。
林淮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竟然去把门关起来了。
摆出了关门杀狗的架势。
方捕头也是急了,放下了手里的刀。
“你们好歹也是业内知名的堂口,这么冲动干嘛”
“这年头挣钱不易,要珍惜饭碗。”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的。”
既然方捕头服软了,李郁也不会继续咄咄逼人。
瞬间笑脸相迎
“天儿太热,火气大。”
“今晚得月楼,我做东。几位都来啊,千万别给我省钱。”
“好说,好说。”
方捕头惊魂未定,就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苏州府一向民风淳朴,百姓温顺善良,不喜斗殴。
最近这是咋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若是胡师爷听了这话,肯定会给他纠正一下观念。
春秋战国时期,那会还不叫苏州,叫会稽。
苏州的先民们可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典型。
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往死里干,不死不休。
就好像是打游戏一样,不把命当回事。
虽身材瘦小,却是当年优质的兵源。
后来,北方战乱,衣冠南渡,带来了财富。
再后来,隋炀帝开大运河,南来北往,日子好过的不得了。
于是,苏州人变的惜命了,讲道理了。
人呐,光脚的时候都狠
一旦富了,过上好日子了,就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言归正传。
方捕头悻悻的回到了家中,琢磨着报复。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当众折面子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而存菊堂和织造署公子的关系,甚至当场结拜的事,他都略有耳闻。
只能恨恨的摔了一个茶碗。
“千万别犯在我手里。”
一艘小船,载着李郁驶出府城。
船舱内,有一个严实的长条木箱。
林淮生在划桨,他依旧沉默。
隔一会从袋里摸几个油炸花生米塞嘴里,已经成了他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