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长在堂屋喝茶,他等着与艾婆婆见面聊聊,能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过阴人,他当然不愿错过。
小半个时辰过去,用过肉粥恢复些精神的艾婆婆从卧房走出,其年约五旬,身板硬朗,新换了出客衣服,除却脸色有些病态虚白,稍显憔悴外,一切如常。
见礼感谢一番,落坐之后,艾婆婆吩咐儿子、儿媳回西屋去歇息。
她与徐道长有些事情要聊。
常年帮人过阴问事的艾婆婆,相较普通村民乡人,多出几分不同的见识,善于交谈,再三感谢救命之恩,将一个青布包放到徐道长面前的桌上,说是略表酬谢。
徐源长观看布包形状,上手摁了摁,是书册硬物,他颇有些好奇地当面解开布包。
里面除了一颗碎银和三十三枚铜钱,摆着一册稍有残缺的古籍。
封皮上写着五個古文“玉字”。
“竟然是洞神浮华经”
徐源长没料想到会有如此意外收获,他翻阅过的典籍中,对此书偶有提及,是一册能“消灾祈福、厌劾鬼神”的神道秘笈。
翻开来扉页上用“玉字”写着“洞神书者,精一不离,实守本根,与阴阳合,与神同门。浮华事者,离本已远,错乱不可常用,时时可记,故名浮华也。”
修行界的文字演变分为五个阶段,分别是“虫书云篆,金文玉字”,以及现行的通文。
通文已经流行八百年之久,和玉字之间有不少相通之处。
徐源长翻得书多了,大部分玉字能认,相较玉字更古老的“金文”和“云篆”,他能认得几个简单的,至于极少见的虫书,这世上能辨认的人不多。
翻看几页,里面记载着请神、劾鬼、镇邪、用煞等冷僻法门,徐源长已经能够判断这是一本真迹神道经书。
“艾婆婆,您是不准备当神婆,金盆洗手了”
徐源长看向对面老妪。
对方有传承来历,懂得魂魄下幽冥的门道,肯定不会如古兴和所言,突然于梦中得到传授。
那不过是应付乡野的托词,增添神秘而用的小手段。
艾婆婆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压低声音道“徐道长您是有道行有本事的高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与您讲讲无妨,老婆子我这一门传承有几百年了,隔一代或两代,传女不传男。
“我年轻那会不做神婆,是为了香火后裔,这把年纪收手,也是为了后人着想,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
徐源长了然点头。
真正的过阴神婆要祭拜阴神,与鬼魂打交道,沾染阴气。
时日久了会影响夫君、后辈身体、气运。
先前他询问古兴和是否有子嗣,便是基于这个缘由。
艾婆婆此时收手,散去宅院阴气,儿子儿媳身体慢慢恢复正常,生儿育女自不在话下。
这里面的弯弯绕道理,非懂行者不知其中奥秘。
“这门传承不会丢,也丢不了,送您的古书,是祖上所留,那里面的法子已经不能练,看不懂是一个原因,祖上有告诫,凡人即使能看懂,照着古书练了反而招祸。
“老婆子这回违背祖上规矩,施法用魂魄下阴间,差点丢了老命,索性将古书送予有缘,报答您的搭救大恩,也是不想有后辈重蹈某些前辈覆辙,忍不住想办法强练古书上记载的法门,而丢掉性命,招惹来报应。”
艾婆婆和盘托出。
徐源长释然,道“您若是有其它要求,尽可讲来”
艾婆婆脸上露出笑容,道“想给儿媳求您一道护身符,不是现在,差不多是一年之后。”
徐源长点头答应,他明白艾婆婆的意思,一年之后其儿媳应该有了身孕,便交代三年之内,不论什么时候需要,让其儿子前去找他,他现画一道护身符。
将书册和碎银、铜钱收进袖内纳物袋,他学得杂,但是以道学为根本。
他没有给银票,否则报恩就成了交易,不合规矩。
又聊片刻,没有久待,背起竹箱告辞离去。
艾婆婆喊来儿子一起送出院门,夜黑深沉,眨眼间便不见徐道长身影。
“修道之士,神仙中人啊。”
艾婆婆很是羡慕在心底感慨一句,据说传下神婆过阴手艺的祖上,当年便是修士,不过学的是神道,与现今仙道修士不一样了。
又在百林谷待了三天,徐源长来到郡城,先去福禄巷的黑记客栈见过黑掌柜。
听黑掌柜说何述堂、燕玉寒又外出任务,短时间内回不来。
徐源长心底稍有些遗憾,他还想邀约何、燕两位,与他一起前去八百里外的接天城,一年一度的黑市即将开埠。
这四个月期间,他曾经带着柳纤风来过两次郡城,出售绘制的符箓,与何述堂、燕玉寒、施望尘等人喝酒闲谈交流,亦向懂符道的何述堂请教绘制传讯符的诀窍。
奈何他学到不少法门,仍然画不成一张传讯符。
连木影尖刺符都能画出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