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此时正是一袭燕尾服的范宁推门的时刻。
刚刚跨出舞台的明暗交界线时,他眉头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坦白说,由于心存戒备,这几天范宁虽然没饿肚子,但吃得的确都不怎么好,此刻他嗅到的那股浓郁的甜腻味道,和某种说不出的隐秘滋味,食欲一瞬间就被提振了起来。
空间虽然开阔高敞,但众人灵性中的干渴与躁动近乎已经粘稠到了实质,宾客的眼神和言语注意力暂时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但彼此之间急促的呼吸与隐蔽撩人的小动作却接连不断。
特巡厅的席位均离那套录音器材较近,何蒙与冈正在旁边状若无人地闭目养神。
在狂风暴雨般的“舍勒舍勒”呼声中,范宁目不斜视地一路走向中心高处。
主持人芮妮拉退站角落,交响乐团乐手和合唱团员们起身迎接指挥。
登台后范宁的目光与竖琴手后面的安,以及更高诗班席处的露娜交汇。
遵循老师的话,她们同样从来没看过任何台下以外的地方。
范宁在笑,两位小姑娘也在笑,但目光实在交汇了太长的时间。
一直到露娜的神情从紧张到茫然,夜莺小姐的神情从愉快到惶惑。
“南国是一个代价,痛苦而真实的代价。”
“诗人已死,舍勒先生。”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自己的前三部交响曲,首演自己就没正常指挥过,一个是在户外临时凑的班子,一个指挥直接换了人而现在,登台倒是亲自登台了,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合作者和在意的学生
真是奇怪的命运啊。
终于,他的视线从具体的人身上挪开,凝视起不具体的虚空,仿佛在眺望高处那道五级阶梯最后面的天堑。
“爱是一个疑问。”
只有接近了天堑的人,才有资格谈及跃不跃得过去的问题。
深深吐出一口气,平息杂乱心绪后,范宁闭上眼睛。
他探出手臂,打开肩膀,给铜管声部方向递去了一个简单的预备提示拍。
“嗡嗡嗡嗡嗡嗡”
8位乐手持起金光闪闪的圆号,以雄浑的语调吹出一支长短音结合的,带着奇异进行曲风格的序奏。
金属感中带着温润,性格最像木管的铜管。
律动步伐铿锵,却哀乐小调为雏型,在雄浑中带着悲壮和惨澹。
暴力与田园诗的对立粗暴而直率,如空腹痛饮烈酒,让食道与胃部颇觉苦痛,让心脏出现更有力的搏动。
第一乐章,“唤醒之诗”,攀升路径的密钥基底、世界形式最低级的形态、“生命初始”阶段发展的序幕。
“冬冬”
主题后半部分,范宁手臂微微带动身体。
大管、长号、大号、弦乐器和打击乐齐刷刷向下奏出五度震击,就像模彷着原始部落人群手下的击鼓之声。
“察
”左手向上扬起。
乐手在最高点扣响大镲,随即旋律向下跌落。
音乐重新回归黒暗和寂静。
一小段阴郁晦暗的柱式和弦,连接起管乐器沉闷而迟缓的同音起伏,圆号在极低的力度中进行着色彩性描绘。
代表无生命的物质的“神秘动机”。
或隐喻“在进入门扉之前的人”。
曾经,“唤醒之诗”用于唤醒诗人,现在范宁用它认识未进门扉的自己。
低沉的弦乐声从四面八方涌现,在黑暗且死寂如冰的混沌世界中,似乎有什么神秘而强大的事物在复苏。
范宁手中的指挥棒在空中划拍,幅度微小而极尽精确。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
定音鼓持续敲响微弱三连音。
而此时,教堂内已经呈现出一片绯红之色。
这个乐章所蕴含的“池”相神秘主义倾向,和“红池”具备高度的知识同源性。
“啪嗒,啪嗒,啪嗒”
下一刻怪异又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偌大教堂内那些金碧辉煌的沙滩与花卉油画,突然尽皆自己掉转了个边,露出了背后钉住的莎草纸
一幅幅巨大的移涌路标,就这么悬挂在教堂的高低各处,而上面的见证符,赫然都是从液体波纹符号中伸出的手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