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师父。
直到漏刻指向丑时。
他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倚松庭。
进入院子后, 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惊动了应岁与。转入内院, 他瞧见了亮着灯的卧房,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投在糊窗的暮烟纱上。
师父在屋里, 还没睡。
不是说别等他了吗
觉察到院子里的动静,应岁与侧过头, 隔着窗户, 轻轻问了句“回来了”
他没有开窗, 这让鹤云栎松了一口气。但过分喑哑的声音又让鹤云栎担忧起来。活像玉石在粗粝的砂纸上磨开。
他不由上前几步, 关心“师父的嗓子怎么了”
里面的人掩唇轻咳了两声“不碍事。大概是昨晚泡山泉泡得久了些,受了寒。怕把病气过给徒儿, 就不出来见你了。”
虽疑惑于以师父的修为也能受寒,但这沙哑和病态的声音做不得假。
“既然受了寒,为何不好好休息”
应岁与合上手里的书,解释“查找一些调理天寒之体的资料,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候。”
鹤云栎哑然。
他记得昨天晚上,师父对松松的天寒之体还是顺其自然的态度。但现在却愿意为了寻找解决之道,彻夜查找资料。
是因为自己彻夜在藏书阁找书,所以想帮自己吗
他不禁心生愧疚,自己一个借口,却偏得师父拖着抱恙的身体为他操劳。
“师父吃过药了吗让弟子进来帮师父看看吧”
虽然他才学了一年的医术,能为远不如师父。但是医者不自医,应岁与从不是会用心照顾自己的人。
他担心师父自恃年富力强,没将风寒放在心上,必要亲眼看看才得安心。
这个时候不躲他了窗内的应岁与扬起一抹无声的笑意,拒绝了这份美意“不用了。为师已经用过丹药,休息两日便好了。”
鹤云栎还想说点什么,应岁与透着疲态的声音传来“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只能收起了多余的话,叮嘱“师父也是。”
藏书阁发现的秘密在前,师父的“生病”在后,鹤云栎的窘迫与羞愧,已经全部被心疼和担忧取代。
他担心地回到卧房,满脑子都在想师父的风寒严不严重,吃的丹药有没有起作用。
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伤才好没多久呢。
明早再去看看吧。
“师父。”
“师父。”
鹤云栎回过神,看向在他身边写功课的弟子“怎么了”
因为师父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他便带着松松来办公了。
今早他去看了师父,但当时师父还没醒,面对他在门外的呼唤,只是隔着窗户,用带着倦意的声音浅浅地应了一声。
鹤云栎见状也没有再打扰,先来了勤务阁,打算下午再去瞧瞧。
“师父”
再一次被忽视的松松不满抱怨“师父问的问题我回答了,师父却不听。您不想和我说话,可以不问的。”
鹤云栎连忙道歉“抱歉,师父在想事情,走神了。”
“师父在想什么”
鹤云栎哑了。他在想和应岁与有关的事,但不知道怎么和弟子讲。
不知何时,师父在他心里成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学着师父逗弄他的语气,调侃松松“师父在想,松松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他也变得油腔滑调了。
松松眨了眨眼,充满期待地问道“师父说这种话,是要和我成亲吗”
这和鹤云栎的预想完全不一样,不是该害羞脸红吗
他懵了“为什么这么问”
松松到底是怎么把夸他可爱的话和“成亲”联系到一起的
“师父喜欢我,我也喜欢师父。我们不是就该成亲了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师徒啊。”鹤云栎耐心地解释起其中的道理,“喜欢分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要成亲的。师父对松松的喜欢就是不用成亲的那种。”
松松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那师父要和谁成亲”
鹤云栎无奈“师父没有要和谁成亲。”
“不和别人成亲为什么不和我成亲”
不待鹤云栎回答,松松便为自己的被拒绝找起了理由“我还是太小了,如果大一点,就可以和师父成亲了。”
反正绝对不是他魅力不够。
鹤云栎严肃又郑重地表态“师父不会和你成亲,绝对不会。不管你长多大都不会。”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为保护孩子的自尊心而含糊其辞了。
“那师父要和谁成亲”
问题又绕了回去。
松松犯了轴,似乎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唯一能阻止他和鹤云栎成亲的理由就是鹤云栎和别人成了亲。
鹤云栎再一次申明“师父不和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