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着木牌,余者一无所有。
没有黄纸,更不会有祭品。
无需年,这些坟头就会被磨平,再无半点痕迹。
不要说棺材,甚至草席都没有,但是坑深六尺有余。
若非军兵帮忙,孙家人真挖不了这么深。
没办法,怕有人盗尸取肉,只能深埋。
孙小大领着婆娘与兄弟姐妹磕了头,起身要走。
孙五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几粒麦,埋在了坟前,轻声说道“娃他娘,下辈子投个好地方,不要来这了。”
一家人抹着眼泪继续赶路。
二十里是定死的,赶不上就吃不着饭。
大概家里刚没了人,孙小大忽然发现路边的新坟头很多。
步就能看到一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家里呢。”孙二大忿忿地说道。
“留家里等死吗那片草甸子已经吃完了,你去吃土”孙五呵斥道。
他们一家运气好,发现了一片盐碱地,里面种不得庄稼,却有野草根。
虽说苦的要命,终究是能活命,但是这么长时间,草根挖完了,天又不下雨,不走就只能等朝廷赈济。
朝廷没有余粮。
官府说的很明白,参与修河的才有钱粮。
但是天不下雨,任凭延水挖成了延井,也只能浇灌左近半里,连河滩都出不去。
其他的小河流都干涸了,只能打井汲水,一口井浇亩把地而已。
大多数地方,连井都没水。
熬不住了。
死在路上,是命不好,继续走下去,终归会有活路。
中午时分,一大家子到了临时休息点。
闻到香味,一家人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同时掏出了碗。
朝廷统一配发的碗,约莫人脸大小。
端着碗到了队伍后面,肚子咕咕叫,却不敢插队。
看多了插队被撵出去的,都很自觉。
到了自己,孙小大弯腰说道“多谢公公赏饭。”
“陛下圣德。”汤西文纠正道。
“陛下圣德。”孙小大跟着改口。
四百余个点,都有宫里的太监驻扎,为的就是保证粮食确实进了移民肚子里,而不是落到了某些人的腰包里。
公公们不一定靠得住,还有御史、户部、地方官府、京营交叉监督。
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花了百八十两买通各方关系,正准备伸手时,咦,人呢
换了。
五天轮换,就看你能收买多少吧。
当今可不是个好脾气,说杀全家绝不会留下一条狗。
这些事,移民不知道,也不关心,还是碗里的粥香。
米麦杂粮熬制,插筷不倒,加油盐,里面的绿叶是番薯叶,用于补充维生素。
滋味一言难尽,一人一碗,勉强维持体力。
顷刻间,孙小大把碗舔的干干净净。
“相公,我吃不完,给你分一点。”媳妇于二娘说道。
为了能迁移而临时结婚,不要说婚礼,甚至还没来的及同房,但是于二娘已经进入了状态。
孙小大把碗塞进怀里,说道“饱了,你们快点吃,我去灌水。”
一人一竹筒水,半斤的样子,足够路上饮用。
继续赶路。
路很远,总能走到头的,安顿下来就有新生活。
安位对新生活毫无期待。
距离京师越近越绝望。
不管皇帝给什么官,哪怕是藩王,都不会比土司舒坦。
世袭罔替,军政自治,生杀予夺,完全就是土皇帝。
忽然,连绵不绝地“万岁万岁万万岁”响起,安位掀开窗帘一看,秦良玉正向一年轻人行礼。
朱由检扶起秦良玉,道“夫人远来辛苦,起来说话。”
“谢陛下。”秦良玉没有觉得皇帝孟浪。
年轻的时候是石柱宣慰司一朵花,如今五十有六,老妇人一个,完全不担心风言风语。
“卿等上马,边走边说。”朱由检又对马祥麟、张凤仪说道。
“谢陛下。”x2。
朱由检可以去扶秦良玉,却不可以去扶张凤仪,年龄不一样,礼节就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别看皇帝大大咧咧的,这些小事上还是挺讲究的。
上马后,朱由检说道“朕本来是要去直沽港等候辽南战报的,听说夫人领兵到了静海,便来看一看。
百闻不如一见,从军容上就能看出白杆兵果真是劲旅。”
“陛下过誉,只怕将士们听了,越发骄横。”秦良玉回道。
“能打的,就应该骄横,只要不重蹈覆辙。”朱由检喟叹。
浑河之战,若是戚家军与白杆兵精诚配合,恐怕努尔哈赤得输掉裤衩子,奈何两支骄兵谁也不服谁,各打各的,最终被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