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森小鹿(2 / 3)

那k灵动得像奔跑在春日森林里的小鹿,湿漉漉地蕴着暖光,见之难忘,一眼万年。

这是她绝不会在舞台和镜头下显露的表情,独一无二,只留给他。

季澹努力将唇紧抿成一条线,竭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日常神色。

可脑海已经被那对清冽的眸光完全占据,连每条血管、每根神经都雀跃地跳动起来,砰砰作响地诉说着对她的喜欢。

他完美不似真人的外壳就这样被打碎一条裂缝。在心潮间汹涌肆虐的爱慕化为一抹笑意。微扬的唇角悄然吐露出他深埋于心的秘密。

群演忽然多了一个人,站位就得重新安排,布光、机位都要跟着变化。各部门乌泱泱地忙活了一阵,很快全都准备就绪。场记走到镜头中央打板“鸣夏最终幕第五场,三、二、一a”

话音落下,镜头中央,忽然升腾起一种充满故事感的浓郁氛围。

季澹那双妖孽般俊美的狭长黑眸,荡起迷茫且沉郁的雾气。分明五官并无变化,但微表情的巧妙变化,令他顿时失去了以往的华丽与矜贵,完全与抑郁症学生夏寒的身份融为一体。

日光绚丽辉煌,像滚烫的岩浆。蓝海白冰清冷瑰丽,一望无际。

这世界极尽千种色彩、万种斑斓。可他眼中却空无一物,似乎面前只有两口深渊,黑洞般深不见底,无声而压抑地吞噬了一切。

他脸上仍带着浅淡的笑意和健康的人们不同,那绝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只是一种隔阂感深重的自嘲,是自我防御性质的假面。

抑郁症患者并不都是常日以泪洗面,有些患者甚至会比健康的人笑得更频繁。

季澹觉得,那个不愿伤害任何人,宁愿自己默默承受一切的夏寒,应当也是这样的一位患者。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路走去。看似走入众人眼里漫山遍野的绚丽,实则是踏入他眼中幽暗狰狞的深渊。

日光越璀璨,他的茫然和倦怠感就越重。他的脚步变得缓慢吃力,无形的绳索缠住了他,一圈一圈,他渐渐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是哪部分肌肉率先罢了工,他忽然失去平衡。啪地一声轻响,天旋地转,他费力地思索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风静下来,象征希望和积极的云朵和日光,总算看不到了。指缝间是杂草吗还是冰雪不重要,总之没有半丝温暖。

远处似乎有歌声。

夏寒倦怠地抬了抬眼皮,薄白的眼睑泛着血丝,是多日饱受失眠之苦的明证。

朦胧灰暗的视野里,轻缓眨动的眼睑之间,一帧一帧地播放着远方的风景。

歌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夏寒耳中,像一台老旧的唱片机,卡顿地播放着上个世纪的cd。

有几个女孩,在跳舞。

忽然间,一束明黄似利箭穿行,蓦地射中他的瞳孔,将他的视野映得明晰清亮。

那锐利的颜色,似乎来自九重天上,那场绚丽如岩浆的日光。

季澹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束光。

总之,它在跳动。

摇摇晃晃、脚步虚浮。每个关节都僵硬笨拙,左右两边明显不太协调。抬腿时绵软无力,跺起脚来又笨重拖沓。

可是,夏寒脑海里忽然蹦出个念头。

他觉得那是一束,会笑的光。

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山包高耸,日光辉煌,她的声音不可能传到这片草地上。

可她的肢体似乎会说话,会笑,甚至能给予人的灵魂一个拥抱,炽烈又明快,让人重新升起勇往直前的希望。

夏寒的胸腔里,忽然感受到了一点暖盈盈的火光。

那里原本躺着一只即将燃尽,火星微弱得看不清的蜡烛。

此刻,蜡烛被那束笨拙跳动着的明黄色利箭重新点亮。

他的指尖动了动,朝向前方。

他眼中的雾气薄薄地褪下一层,涌动起潮汐般微弱跳动的幽光。

赵森正攥着对讲机,紧紧盯着大监视器。看到这一幕时险些飙泪,鼻腔酸得像塞了颗洋葱。

季澹对这场戏最终的诠释,居然比他之前试戏时的满分表现,更强出巨大一截。

艺术永远没有上限。

再厉害的学神做数学卷,最多也只能拿一百五十分。可如果是在艺术领域,天才和平庸之辈的差距,甚至可以用一千分、一万分作为单位衡量。

季澹在试戏时,已经贡献了一百分的演技和理解。

而他现在的表演,其精湛绝妙,甚至无法用分数衡量。

这几乎要超越演技、超越荧幕、也超越一切具象的载体,模糊现实和故事的分野,强力地撼动那些,凡是生而为人,灵魂深处就必定存有的,自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本真共鸣。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演出了一部分,在他之前的演艺生涯里,从没有体现出来的东西。

演技是生活阅历和感受的沉淀,每个演员都会不可避免地拥有自身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