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掏出了一张纸,念道“去年你们雄县收购百姓粮食。共耗费官银三千三百两,这不假。”
“但县衙定的粮价根本不是六钱一石。而是三钱一石有百姓因价贱闹事,被你们县衙抓了三百多人,一通好打。”
“雄县二十七乡,去年共从百姓手中强购上等新麦一万零五百石”
“多出来的五千石,全都揣入了你程知县的腰包有二十七个粮长的供词为证”
徐胖子指了指官斛和官抬秤,帮常风补充道“这些收粮称重的器具也都被你们动了手脚”
程知县的脑袋上冒出了汗珠。
常风指了指钱宁“程知县,你记住了,这位是北镇抚司副千户钱宁。他平生嫉恶如仇,最恨你们这些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贪官”
“现在,钱副千户要给你上大刑”
按照大明律,给七品命官上刑,需要三法司堂官联名的公文。
就算是巡抚,也不能擅自对七品官动刑。
唯一的例外是东厂和锦衣卫。厂卫是超越律法的存在。
钱宁冷笑一声“得嘞常爷,你瞧好吧”
程知县大喊“我招,我全都招,上差饶命”
程知县的道行还是浅了。他不知道锦衣卫有先上刑后问案的习惯。
不多时,程知县的脚面上被钉了钉子,撒了盐。
瘦得跟一根麻杆似的程知县哪能受得了这样的罪疼得吱哇乱叫。
钱宁又给程知县上了夹棍,把程知县的十个手指好一顿夹。
折腾了两刻功夫,程知县已经气息奄奄。
常风喝了口茶“犯官,去年囤粮,你共强购了百姓多少粮食贪墨了多少”
程知县如实回答“实数如上差所言,是一万零五百石。贪墨了五千石。”
“可天地良心。这五千石粮里,只有一半儿是下官的。其余的按规矩要分给县丞、主簿、典吏、三班正副班头、二十几个粮长。”
常风又问“赃粮呢”
程知县答“被下官派人运到通州去卖了。共得银两千两。银子今日刚运回本县。”
常风追问“卖给谁了”
程知县答“卖给了通州的润德粮行。”
常风眉头一皱润德粮行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继续问“你邻县的那些地方官,他们压榨百姓所得的脏粮卖到哪里去了”
程知县答“也卖给了润德粮行。润德粮行神通广大。恐怕普天下有一多半儿的地方官,拿了不该拿的粮都是卖给他们”
常风问“这润德粮行有何背景老板是谁”
程县令不住的磕头“下官不知真的不知”
润德粮行的幕后老板极为神秘。程县令的确不知。
常风道“将他押回京城。”
徐胖子道“常爷,咱们是不是该回京了”
常风点头“出来两个月了。也该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弘治三年五月初一,外出巡查的常风回到了京城。
他带回了两个知县,一个清廉,一个贪佞。
抗旨未囤够粮数的黄知县被常风安排到了自己家里住。等待皇上召见。
遵旨囤够粮数的程知县则被安排到了诏狱的牢房。
五月初三。弘治帝在乾清宫召见了常风和黄知县。
弘治帝听了二人的禀报,脸色煞白,心如刀绞
他苦思冥想,想出的利国利民的囤粮大政,到了下面竟成了坑害百姓的恶政
弘治帝不知道该气自己,还是该气普天下的地方官
盛怒之下,他素质二连。将龙案边的铜罄狠狠的摔在地上。随后怒吼一声“欺天啦”
常风连忙道“皇上息怒。”
弘治帝道“息怒朕怎么息怒那些粮可都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口粮”
“因为朕的一道圣旨,百姓的口粮落入了贪官的口中”
“全天下一共有一千一百三十八个知县,一百九十三个知州,一百四十个知府按照你所奏,贪官恐怕十之九”
“剩下那一成的清官,也没几个敢把实情禀报给朕的”
“朕自登基以来,对待犯罪的臣子,能不杀则不杀。那是朕宽仁可他们把朕的宽仁当成了软弱”
“常风,杀朕这次要大开杀戒”
弘治帝这回是动了真怒了。脖子上青筋暴起
常风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禀皇上,杀不得”
弘治帝怒视着常风“杀不得为何若不说出个道理,你就是在回护普天下的贪官”
常风叩首“皇上,郭桓案的前车之鉴犹在啊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朝局动荡。”
常风说的是事实。治贪是一个千古难题。光靠杀人是没用的。
弘治帝一愣。他是通读史书的。自然知道郭桓案。
常风又道“这几日黄知县住在臣家里。与臣有一番畅谈。他昨夜对臣说了一番话,颇有道理。”
弘治帝转头看向黄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