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飞船(1 / 4)

[仙流]兰艾同焚 卢一匹 7609 字 2024-03-22

“心率62每分钟,收缩压108”

距离日落或许只剩最后半个钟头,海边的天空从晌午的碧蓝如洗,终至于染上了一层金雀花色天空这玩意儿也真是像屎啊,我靠在嶋村崎滨海步行道的木栅栏上想着,我想起前几天父亲发着脾气讲电话,“景观树还没到那就渲染一下作为楼盘背景的天空妈的,饱和度色调用你们那些不像话的美工伎俩,今天之内楼盘广告图必须见报趁楼价还没一跌到底树算个屁呐也没人关心湖景渲染渲染总有几个白痴会为了效果图里的火烧云买房”一个资金链紧张的地产商,将变成投机取巧的天产商。嘁,天空这屎玩意儿,天空这屎玩意儿,好在再怎样渲染到厚密,并不至于砸下来。

“舒张压75,三井先生,您的几项心血管基本指标相当健康呐”

康夫按住我左手脉搏,作出一副老态龙钟的中国宫廷御医给皇帝问诊的谄媚。

“康夫你根本在胡扯吧”五郎嚷起来,“把脉是怎么把出血压来的”

“我胡扯我可是医生家的小儿子”康夫露出心虚的神色,他父亲倒确实是八幡町一家私人诊所的经营者,“我大哥、二哥都在念庆应医学部呐我明年也要报考岩手医科大来着”

“还报考医科大,康夫你是个白痴吧量血压分明需要做胃镜来着,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阿寿,你要是真担心心脏有问题,我们陪你去附近那家横山前列腺医院吧康夫这家伙一点也不靠谱,一准就是模仿他那个蒙古医生老爸骗那群欧吉桑”

“谁什么时候骗欧吉桑啦”

“上次去你家诊所,你老爸分明在骗一个欧吉桑买什么松町特级御贡酱油吧又不是感冒药,谁见过医生居然给人开酱油”

德男终于发出那武士自尽前的怒号,“一群八嘎你们都忘了谋杀流川枫70”

我靠在嶋村崎沿海步道的木栅栏上,听着我的四个保姆白痴吵做一团。说起来,我前几年测智商是多少来着我国中时代仿佛也考过年级前30名吧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没意外都是60度吧匈牙利的首都是布达佩斯、苏伊士运河连接着地中海和亚洲吧我是怎么沦落到和这四个家伙混到一起,连续六天每天傍晚守在“流川枫必经之路”德男语,仍预备坚持完成半个多月前那个愚蠢的“谋杀流川枫”计划的“阿寿最近好像越来越狂躁了,一定是我们上次没有对流川枫斩草除根的缘故吧”当阿金和五郎说出这熊一样的胡话,我是怎么一声不吭,任由他们瞎来的事实上,连续六天,我们每天不过是白白吹着昆布和鱼丸味的海风,白白听着信天翁一面掠过海岸线一面发出那怪老头般的嘲笑声罢了,流川枫的影子迄今一次也没见着。

“手拿开,”我低下头,盯着康夫仍搭在我手腕处的瘦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犯傻,竟然和这四个家伙说漏了嘴我对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疑虑当“医生家的小儿子”康夫望着我,露出那“阿寿请让在下练练手吧”的含羞带怯,我是怎么一时心软伸出手,居然配合起这蠢家伙来的,“怎么你是又诊出喜脉了还是诊出了艾滋”

前方的五郎忽然大叫一声“流川枫”

负责前哨工作的五郎,每隔五分钟会大叫一声“流川枫”。通常即将莅临的只是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和买菜欧吉桑,有几次是沿海骑行的外国游客,有一次是一匹不知从何处狂奔而来的灰驴。我惯性地朝前方望去,一个飞快行驶中的模糊白影。搞不好这回来的是一只1969年正在试图登月的阿波罗号宇宙飞船吧我想。我再一次困惑起我为什么站在此时此刻此地,参加这个过时的、乏味的、幼儿园过家家游戏般的“谋杀流川枫”计划来。倘若说最开始我还对“谋杀流川枫”抱有随便打发时间的一般性兴味,自从上周在陵南体育馆里看了那场比赛仅仅五分半钟的比赛我已完完全全清楚了“谋杀流川枫”是个多么滑稽、多么痴呆,即便出现在憨豆喜剧里也太过蹩脚的情节。我盯着那条愈发逼近的白影,心想着国中历史课本里的阿波罗计划前后损失了多少条飞船来着是到了11号飞船,还是12号飞船才终于登月成功来着据说前后持续十余年,总共耗资250亿美元

“是流川枫”五郎又呼叫救火般高喊起来。

男孩穿一条白t恤,浅银色牛仔裤,雪白的下颌,白鸽般从我鼻尖前闪过,我隐隐听到他黑色耳塞中鸽群般相继飞过的音乐节奏,杰斐逊飞机正唱着如果你去追寻白兔,那么你知道你将掉入陷阱。

“心率为70每分钟为98每分钟为125每分钟为1349每分钟”我听到医生家的失智小儿子紧掐着我的静脉,遭遇腹腔镜手术病人大出血似的发出一声比一声高锐的哀嚎声,“救护车阿寿真的有心脏病快叫救护车他需要前列腺医院”

我一手捂住康夫的嘴,想象着医疗事故中的病人垂死前掐住庸医的脖子,“是阿波罗11号飞船”我想起来,最终登月成功的是11号飞船。

德男正从一侧的埋伏点飞快冲出“搞什么飞机你们怎么不拦他的自行车白白让那小子就这么过去了阿寿、康夫,谋杀流川枫70计划啊,苦苦蹲了七次今天才好不容易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