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灼没有说话。
他伸手呼噜了一下五条悟的头发, 白色的头发手感很软,印象里自己应该也做过类似的事。
对于自己的这种术式,他本人并非全然无知无觉。
至少小的时候, 他还曾经认真抵抗过。比如建立起了记日记的习惯, 又比如经常随身携带着巴掌大小的记事本,只不过记录下来的文字并不能完全取代随着咒力而去的情感,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种行为并没有多少意义。
就像是在一部,在了解某个陌生人的故事,他着自己亲自写下的内容,能够感受到的唯有更加清晰的一点某些被过去的自己所视为珍贵的东西, 已经不可避免地流逝而去。
忘れないで。
稚嫩的笔迹力透纸背。
那么用力,那么用力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的, 再次看过去的时候, 也只变成了“不过如此”的文字记录。
这种感受还不如一开始的浑然不觉。
再后来, 就会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保证了他有绝对不会死在咒灵手里的杀手锏,蒙在大多数咒术师头顶上的死亡阴影,也不过就是一片若有若无的云。
这是等价交换, 能够拥有危难时刻换取生存的筹码, 已经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权利。
他还知道更多关于无下限的事,包括但是不限于, 如果不能尽快学会反转术式的话, 六眼对于身体的催折和消耗就会逐渐达到极限,五条悟的这份强大仍旧有其代价和死角,曾经有不少人期待他能够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迄今为止拥有六眼的咒术师很难能有善终, 这条传承的前路上骸骨累累, 不乏折戟的少年翘楚, 而去路看似坦荡,但个中辛苦和重压还依旧承担在这个人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咒术师。
短暂地感叹一番,的场灼挣扎了一下,试图给自己换个位置。他们现在的状态颇为尴尬,床头柜被磕出了一个豁口,而他自己手边的床单也因为五条悟刚刚的那一击术式顺转而凌乱不堪,头发披散格外狼狈。
地上扔着两个刚刚启动的游戏机,开了封的酒还放在桌子上,空气中弥散着还未散尽的酒精味。
五条悟的那张脸架在他的肩膀上,整个身子贴在一起,呼吸打在颈窝的位置,睡得均匀而憨甜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酒品还不错。
的场灼挣扎着把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从五条悟的肚子底下抽出来,双手并用地把他的上半身扶正,总算给自己留出了一点活动空间。
接着,他一点一点抽出被压着的大半条腿,把对方重新扶倒在枕头上,这些动作他做得生疏极了在三个人当中,往往是夏油杰担任照顾其他人的那个角色,像这种需要一个人面对醉酒五条悟的情况,确实是第一次发生。
而且好重。
看起来明明是很匀称的体型,居然这么重,原来他平时直接从屋顶上往别人身上跳的时候已经用术式调整过自己的体重了吗
的场灼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好不容易把五条悟放平,又被对方突然伸手揽住了腰。那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这人是故意的,但仔细观察过去,却就连白色的睫毛都纹丝不动。
重申一遍,他很少照顾人。
就算是在的场家,“不咒者”也会被视作超然而特殊的存在,和被时时刻刻观照的嫡子不同,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兼具尊敬与慎重,也正因如此,很难让他逮到什么机会真的去做这些事。
但现在他们当中的那个“大家长”正在家里陪伴自己的父母,的场灼就也只能手法生疏地帮忙给对方盖上被子,尽可能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很怀疑的思考了一下,是否应该把五条悟喊醒,在睡觉之前起来洗漱但对方实在是睡得太死,整个人纹丝不动,小时候尝试了几声以后,的场灼终于宣告放弃。
但这样很容易被暗杀吧。
的场灼陷入沉思。
他知道五条悟的悬赏很高,也知道无下限近乎毫无死角,但这个人现在看上去真的毫无防备,仿佛只消一瞬就能轻松杀死。半靠在床上的弓箭使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手指间跳起一窜明亮的咒力之火,火焰在无声燃烧,而五条悟毫无反应。
也太没有紧张感了。
要是他真的听从其他人的叮嘱,要是他真的对六眼报以恶意,那说不定今晚过后,他就能靠着悬赏跻身于东京富豪排行榜当中的一员。
唉。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叹气频率简直超过了过去一周的总值,但还能怎么办呢你总不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
而且那只手一直抓着他的腰,让他没办法行动。的场灼依稀记得自己七岁以前睡觉的时候隐约还有抱着什么抱枕的习惯,但在年龄更一些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改成了标准睡姿。
显然五条家的教育并不十分到位,或者是因为实在没人敢教育这家伙,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场面。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白色的头发,态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