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别激动他还小。”
贝伦也吓得从旁边跳起来,将弟弟拉到一旁。
小男孩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浮现出指印的脸,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委屈“妈妈,我是想说,你别哭了我去帮你打死爸爸你就安全了”
劳拉的手痉挛地一抖。
她腿一软歪在了沙发边,忍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是我没用我连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的孩子想要打死自己的父亲。而她,打了她的孩子。
她的一切都已经毁了。
贝伦把弟弟紧紧地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一行泪痕在她苍白的脸色上闪着光。
“妈妈,让我来吧。”她忽然说。
“什么”
“你不喜欢我看书,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其实从去年起,就一直在看法律相关的书籍。”贝伦小声道。
“你”劳拉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贝伦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微笑起来“妈妈,我来为你辩护。”
“等胜诉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新大陆去。”
咚咚咚,门突然再次被人捶响,仿佛十分激动。“费尔南德斯小姐吗德莫夫人是不是也在”
乔伊警觉地看过去。
“劳拉,我们支持你”远远传来呐喊。
“乔伊,我们支持你”
乔伊惊讶地站了起来,凑到窗边
灿烂的晴空明亮得几乎令人落泪。
晴空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高的、矮的。
穿着昂贵的丝绸和粗糙的麻布的。
长发的、短发的。
年轻的,年长的。
她们在呐喊。
她们在落泪。
她们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着自己的愤怒。
温水煮青蛙已经太久了,久到太多人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模样。
但当鲜血刺痛人们的眼睛,她们才会发现,最极端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门打开了。“乔伊给你一份,我们自己出的报纸,首刊”
米拉小姐就站在门边,不由分说把一份报纸塞进乔伊手里。她金黄色的帽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一朵向日葵。
玫瑰报。
“这是第一份属于我们女人的报纸我们拒绝再沉默。”
“我们要再次发出百年前女性第一次发出的声音男人,你能公平吗”
“这是写给男人的话。但更重要的,是写给我们女人的话”
“今天我们不为劳拉的离婚诉求站出来,明天,你就会丧失选择自己的配偶的权利。”
“你的孩子会从你身边被强行带走,而你则被扣上疯子的帽子,永远失去说话的权利。”
“今天我们不为奥兰普受的伤讨回公道,明天,他们就能任意地对你开枪”
“你可以选择沉默这是你的权利。”
“但是,当我们最后一个抗争的人也死在黎明之前,你就不要再问我们,为什么你不配得到更好的明天”
乔伊看着这张几乎满版加粗的报纸,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熟吗这个设计和你的玫瑰家奶茶铺一个样当然是获得过原作者授权的。”记者里卡多忽然从旁边冒出来。
“文字是我写的虽然我觉得吧,我也是个男的,支持女权运动的也不只我一个男的,写得太绝对了似乎不好;但是吧,眼下这个情景,我觉得还是这样写更有号召力。你觉得呢,乔伊”
“上帝啊。”劳拉在她身边喃喃道,“谢谢你送来了光。”
灿烂的金色阳光仿佛瀑布一样奔涌在费尔南德斯之家旁的人群之中。
那么纯粹,那么热烈。
仿佛很久很久以后,穿透了时空的阳光。
乔伊忽然就想起,上一次看到这样的阳光,似乎还是她读书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烤着万物,而她则在痛不欲生地复习。
她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虽然她在这些人中尚属年轻,但她却是她们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接受过完整教育的。
这不是因为她比她们聪明。
也不是因为她比她们努力或有钱。
仅仅因为,她来自一个多世纪后的未来。
一个所有女孩都和男孩一样,需要接受义务教育的社会。
一个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女性已经可以离婚、可以争取抚养权的社会。
而她之所以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面前的她们或许斗争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权利,就是因为曾经有一代又一代的她们,斗争了一辈子。
乔伊忽然觉得心头一缩。
一直以来,她都在谨慎地算计。
算计怎样赚更多的钱,怎样在最大限度隐藏身份的同时,让自己过得更好保护自己,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当历史的纵面猝不及防地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