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的人却吐气逐渐炙热,说道“算得出来。缺梁免,百越和然爻三处乱地的税收财支,都能通过出入算出。”
宣珏将她抵在近在咫尺的博古架上“信笺里只有百越的,不甚全尽。不如问珏。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飒飒秋风渐凉,吹在肌肤上,激起颤栗的细疙瘩。
再被松垮披在肩头的丝绢内衬一抚,犹若虫蚁啃噬,酥痒层叠不穷。
博古架的青瓷花瓶倒了一只,在晃动里摇摇欲坠,几欲自高处跌落。
宣珏抬手扶稳,察觉到夜风侵寒,又替身前人拢了拢衣襟。
“不冷,热”谢重姒汗珠滚滚,滑过酡红面颊,她难耐拂开宣珏的手,像是寻找支撑般按掌在他肩上。
未合的窗柩外是疏星淡月。
她靠在架上,从这个角度透过水雾迷蒙的眼睫,能望到圆月低挂角楼,天际银河璀璨。
又一夜过去了。
蒙奔抵达之时,二人婚事已是筹办妥当,万事俱备,只等良辰吉日。
所以谢重姒才有空请问讨教,不过,等到八月廿五左右,临近婚期,她再没空操心其余,学堂也好,朝堂也罢,一股脑交给谢依柔和其余亲信,专心筹备婚事。
八月廿九,秋风飒爽。
大齐吉时为晚间,婚宴也落在酉时。
落日余晖,夕阳归去,望都夜色大张旗鼓地拉开帷幕。
自从正月定亲,交接聘礼嫁妆,数不清的绮罗珠翠赏赐而下。
谢策道嘴里说着“精挑细选”,实际上差点没把整个库房搬到公主府,由着女儿支配。
晚宴席间的宾客更是数千,朝官也好,王贵也罢,都被九五之尊一道请柬给召了过来。
只不过公主府邸的宾客云集,觥筹交错,仍在等候
乘舆步撵,尚处天金阙。
校尉抬行,舆仗浩大,自未央宫迤逦而出。
太子殿下着衮服,亲自送亲,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端坐笔挺、坐于撵中的妹妹道“晚间风寒,过朱雀大道时,你披件肩裘,待到府邸再除。”
谢重姒“嗯”了声。
她珠翠华裳,发间明档摇曳,跪坐轻笑,指尖轻握却扇,盈盈抬起遮住面容。
上一世出嫁,规格同样不小,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也是皇兄送亲清障,但那时候他可臭着张脸,笑也不是、丧也不是,好半天才挤出个表情。
谢重姒品了品两世参差,来了玩笑心思,歪头笑道“皇兄,看你样儿,怎的像比你自己娶亲还乐呵”
“这是自然。”谢治侧眸瞥她,“小祖宗不用再薅我树花,踩我府上猫尾巴,逮着另一个害去了,为兄大喜。”
谢重姒失笑,随侍哄笑。
轻松和乐的氛围里,谢治也哈哈笑了几声,才轻声道“见你有所喜,有所归,得觅良缘,静和美满,做哥哥的肯定比你还高兴。重重,千山万水,百世人尘,有人在侧,曰大善。难求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家小公主,要永远喜乐平安。”
类似的话谢治说过很多,谢重姒却还是怔然片刻,眼眶微湿。
无论哪一世,父母兄长眼里,她都是孩子。
谢重姒郑重点头,一旁,通天监的司礼高喊“吉时已到”。她对谢治道“走罢。”
随从鱼贯而出,侍婢环绕,罗扇铺陈,纷华粲丽。
及至天金阙璇玑门处,透过半透的丝纱绢扇,能朦胧瞧见守在宫门前的迎亲队伍。
为首四五个俊逸郎君,皆华服玉冠,骑于马上。
谢重姒一打眼就被一身红袍的宣珏吸引注意。
他身姿峻拔,红服玉带,眉目温润深邃,唇角含笑,遥遥望来。
这人服饰向来素淡,少见艳丽色泽。谢重姒品出点稀罕来,在却扇剪影的柔光里,凝望了会雪白骏马上的新郎官。
然后才注意到另外几位傧相。
宣琮神情庄重,喜庆大事也被他衬托出宗庙奏乐的肃穆郑重。
戚文澜在侧,和宣琮一比,随意肆然得多。他骑着黑马,手指蜷在唇边一吹,欢快小调逗得几匹骏马齐齐扬蹄,然后笑嘻嘻对上宣琮想揍人的森冷视线“我就负责闹哄的,氛围越浓烈越好啊仪仗到”
旁边凑热闹的百姓被护卫阻拦于外,抻长脖子张望,等待散礼撒食,同时讨论起谁最俊俏来
“四五个傧相都俊得很哩,不晓得都是哪些人。”
有正经回答疑问的“礼部宣琮,骁骑将军戚文澜,大理寺崔浩,钱阁老嫡长孙钱闽,哪一个拉出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难得一见、难得一见。”
“那个骑黄棕骏马的是崔浩不是仵作出身,三年连破了四十多案的那位”
“是还有钱道长,世家弟子带发修行第一人。我去年携一家老小去白云观供奉,见过他道袍黄冠,风姿飘逸,神仙一般。这还是头回见他俗世华服,乖乖,差点没瞧出来是同个人”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