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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木不信,将灭了的炉火点燃,皱眉道“得了吧您啊。苦肉计留着进京后用,现在犯不着折腾自己。”
“是真的在看雪。”宣珏任由他折腾,忽然问道,“之前说二房老者,要进京面圣,忙活得如何了”
兰木见他还在心念着秦家,生无可恋地将脑门在还没热的火炉上磕了一下,道“主子,您行行好,歇息几天吧。咱们势力都游离江湖,在漓江人氏族里头,没有几个人手,杀人可以,但暗中挑事万万不可能。那老头子心梗,据说卧病不起好几日了,现在那边意见分歧很大,有请罪的,有示弱的,有若无其事的,甚至还有人不死心,想追杀您呢。来了三四拨人,云首领都给解决了。”
宣珏“看来秦辉这个圣,是面不成了。”
宣珏似是遗憾“那算了罢,搅合成这样,也算不辱使命了。后续诸事,不归我管。”
兰木见他终有病患的觉悟,差点没喜极而泣,求菩萨告祖宗地央他快休息。
宣珏应了声,待兰木走后,也没歇息,合衣下床,轻轻推开方才兰木合上的窗。
朔风瞬间涌了进来,吹乱他未束的长发。
本就色泽浅淡的薄唇,近乎苍白,温和的琥珀眼眸里,映了漫天雪色。
他真的是在看雪景。
想到了那年冬日,苏州落得那场雪。
他送了尔玉一个腊八灯盏,她没要。
外面大雪纷飞,鹅毛雪片落在广袤大地上,一时银装素裹。枯枝银杏、凝冰寒潭、飞角屋檐,盛满太元六年的初雪。
又翻过一年了。
其实那年
宣珏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按了按眉心。
那年在苏州旧宅的“梦”,是让他狐疑至今的。
因为逐渐加深的梦魇难眠里,他从未再做过这种美梦。
这是第一处让他疑窦丛生的异样。
但若不是梦,尔玉那日真在旧宅,她为何要去,又为何掩盖
宣珏没捋清楚,也只能当做是个荒唐美梦,等回京后异样频出,他再次把当初的行程翻出回味。
这一次不是找她的异样,是找自己的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露了马脚的,也不过齐锦夫妇身死后,他惶恐难安,念出的那句“重重”。
肩上疼痛和刺骨冷风,让宣珏从阴霾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记得太清,不是什么好事啊。”
甚至于,他还记得那日望都兵变,她眸中落下的两行清泪,顺着怎样的轨迹弧度,划过脸颊。
完全彻底,所有一切,全数刻入记忆里。
惶恐难安,寤寐不眠,往事踪迹依旧在。
几近入魔。
宣珏又看了片刻浩荡漫雪,才将轴窗缓缓合上。
他睫羽低垂,握紧掌心玉饰,凑到唇边落下虔诚轻柔的一吻。
五日后,离开蒙州,襄阳过半。
下了雪的路,分外难行,更糟糕的是宣珏伤口感染,整个人发热昏迷。
高烧不退,额头滚烫。
兰木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但也没法子,只能随路拎来郎中问诊。
云首领也抱臂在旁,“啧”了声,下令加速赶路,尽快回京。
耽搁在这,又是风又是雪的,医师水平还一言难尽,更容易出人命。
与此同时,急报传京,也有密信快马加鞭去了百越。
御书房内,当今圣上面色如常地看完整个奏令,半晌之后,一言不发地狠狠踹翻了御桌,桌案奏折、书架、笔搁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谢策道在宫人惶恐跪了一地的寂静里,一字一句地冷声道“反了他们了”
百越乱地之中,谢治正灰头土脸地体验锄草挖地,接过旁边小姑娘红着脸好心递来的缠手方巾,“哎”了声,又问密使,问“京中密报,说什么的这百越还不够孤忙活的吗”
但看完密信之后,周遭随从看着这向来好说话的王爷,沉了沉脸,皱眉道“也太猖獗了。”
他将信一折,暂时扔了锄头,转身回扎在旁的营帐,道“让顾鸣过来。孤有事商讨。”
在各地翻乱之中,载着始作俑者的那辆马车,终于紧赶慢赶抵达了望都。
雪夜天里格外亮堂,月光皎洁如水。
兰木早就先行一步,和齐岳接了头,前两日就抵达了望都别庄。
等马车一到,赶紧将人带下,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宣珏额头温度,发现还是滚烫如火,急得差点没咬到舌头,心想这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一路上看顾地也小心,可还是风寒感染,还发热不退了
白棠也在,也焦灼不安,但名面上没有兰木那般焦躁,有条不紊地安排房间,差人煎药,再连夜召来郎中看顾。
忙活到半夜,终于能歇口气。他走到大门前,正准备落锁。
这是齐家在京城的房产,建造隆重,也是仿照江南水榭的风流意境,就连门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