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眨眼,他还真没见过
南棚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扬州城的乞丐窝。扬州城北面顺水,富庶人家聚集在此,官府就把外来和本土的流民,安置在南面。
南棚一片拥挤贫荒,房舍都不算,只是茅草、木头搭建起来的棚户。
冬不保暖,每年寒冬都要死上一大批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再好的伙食给他们,也只是提前送上一顿践行饭罢了。
人如牲畜,冬天都会死,何必呢
但有钱赚,伙计不会说什么,甚至念叨了几句“公子仁慈”,就吩咐后厨准备去了。
叶竹唏嘘“您是看到前几日的流民了吧”
为了个白面馒头大打出手,也是可怜。
谢重姒看着拥挤繁忙的人群出神,没听到叶竹的话。
宣珏垂眸,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谢重姒尚在出神“总有一天,民有定所,户有余粮,天下安康。”
至少,中秋就算游子不归家,也能有个念想。
宣珏心头微微一动,还想再说什么,伙计就吆喝着端上月饼“三位客官,菜肴美味需静等,咱先给您把月饼奉上”
三个托盘,五仁月饼、黄蓉月饼等等,摆成了个吉祥如意的拼盘。是个“卐”字。
谢重姒和宣珏看了眼,就几乎同时开口。
谢重姒“这盘不要了。”
宣珏“劳烦撤下去吧。”
伙计“”
伙计试探“是、是不喜欢吗这是拼盘,什么味道都有,挑看的中的口味就好。”
谢重姒皱眉。
倒也不是味道
是这托盘颜色形状似莲花,再加上摆放的图案和前世最后过得那个中秋节如出一辙。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谢重姒面上不显,只道“赠予其他客人吧。”
伙计“好的。”
见她方才出手豪绰,伙计识相地补了个弦外之意白给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叶竹趁着伙计愣神,赶紧捏了个黄蓉月饼在手里啃,拿晚了就没了。
伙计只好把这三盘月饼撤下。
谢重姒也古怪地看了眼宣珏,宣珏淡然开口“方才月饼上落了虫。”
叶竹“”
宣珏淡定继续道“好在你那块没有。”
叶竹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谢谢。
不过,殿下和宣公子都那么眼尖,看到飞虫了么
好在这顿饭之后,两位都分外安静一声不吭,像是心情略微低落。
叶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他俩又说她差点吃到些什么不明物体,战战兢兢用完丰盛的牛肉晚膳。
最后,三杯桂花酒,远离望都的三人碰了个杯。
都说“中秋安康。”
扬州中秋夜晚落了场雨,本不大,只是细密浓稠的雨丝,后来变成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下了一整天。
两天后,雨才停,青石铺就的路铮亮光滑,乡间土路也成了泥潭。
谢重姒试探着挑路走,但还是容易深一脚浅一脚,脚前跟都沾了泥。
她有些后悔跟着宣珏过来。
更别提还是她主动提出要来的。
清晨浓雾未散,四周的小土丘一个个笼在雾气里,看不明晰。
稍微凑近点,才能发现,每个冒满泛黄草根的小土坡,前面都立着或大或小的石碑这竟然是一处坟地
“这就是你说的,不同寻常的方法吗”谢重姒实在忍不住,薅了薅锦官的毛,平静一下她又捅了脚泥的郁闷内心,“来墓地问神还是撞鬼啊”
宣珏步履如常地走在前头,闻言,侧首道“走草皮上会好点。”
减缓了速度,方便谢重姒拓着他的脚印走。
宣珏走的都是相较干爽的道路,谢重姒那双惨不忍睹的皂靴终于不再被摧残,她松了口气。
雾气里,宣珏轻声道“一般秋后问斩,至少九月往后。明光十二年的扬州,情况分外特殊。八月十八就抄斩了一批人,韩旺恰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说,这桩旧案,处处诡异。
他不信没人插手作祟。
“八月十八”谢重姒微微一愣。
然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今日吗
宣珏点了点头“对,今儿。五年了。”
谢重姒脱口而出“别告诉我你是来找韩旺问话的。”
宣珏“”
本来还没那么可怖的氛围,被谢重姒这句话,搞得阴森诡异了起来。
晨光还未升起,浓稠的雾仿佛要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
一个白色的身影隐没在白雾里。看得模模糊糊,分外不清。
但肉眼可见的是,这个白影在挪动。
谢重姒“”
不是,好大一个眉清目秀的墓地,还真玩闹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