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很多人在青春期发育成熟,长大的模样跟小时候也差别很大,再难分辨。
在这样已经被火焰烧尽过往的琥珀川,又是这个特殊的日子,能来看真昼的,应该是他的同学吧。
年轻人看了他很久,才垂下眼睑,低声说“算是吧。我认识他。”
他们在这里缅怀故人。
相处的时光或许短暂,但那些回忆却能在生命的轨迹上刻下永痕的刻痕,有的是徽章,有的是伤疤。
北小路慎吾跟陌生的年轻人聊了几句,听他说是邻班的同学,偶然间回到琥珀川,又想起真昼那时候的话,就来看一看。
他想在这里遇到或许是因为太过寂寞,想要见见跟真昼有关的人。上次看到真夜的时候他想起来,原来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真昼也没活过个五年。
真夜那孩子虽然极力掩饰,但满身都是伤痕,下意识回避所有人的目光,还是那副把所有苦痛都吞到肚子里的模样。
真夜是个受过太多伤害所以对任何事都保持警惕的孩子,也清楚自己绝不能接触酒精这类的东西,就算意外喝到,也不可能是那样近乎致死的分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会把所有的事向别人敞开,北小路慎吾总想尽可能地去帮助别人,到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否正确。
他在证明,向过去的自己,向真昼和真夜证明,始终保持这样的温柔和善良不是过错,即使他总是被人怀疑,就像他被迫留在东京,只是因为被控诉故意手术失败杀死病人。
“要是真昼还在,我肯定不会到处跑,他的父亲真是没用啊,明明说想帮助大家,对儿子的病情却无能为力。大家都是好孩子,真昼从来没有为这件事跟我抱怨过。”
“”
“我上次见到真夜了,你还记得真夜吗身体不好的那个孩子,他说如果没有真昼,他应该还是被困在琥珀川,永远也没法逃离。”
“”
“真昼曾经对我说到处做好事完全是让自己安心,就算这么说他也总是来帮忙。但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如果人死后会去往黄泉,我做更多,是不是能让真昼他们两个能过得好点呢啊,抱歉,跟你说了很不切实际的东西啊。”
“没什么,我也很闲。”年轻人就听他单方面地倾诉,到现在才回应了一句。他低着头,卷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风从墓地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动让人的低语也变模糊。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就要消失的时候,医生才恍然意识到时间流逝,他从地上站起来,对年轻人说听大叔唠叨了这么久,我请你去吃晚饭吧。
年轻人低声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医生想,他也快五十岁了,难道也开始耳背了吗他带着温和的笑,问年轻人“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年轻人摇摇头,率先往琥珀川的镇子里走“我来请你吧,有事想跟医生打听。关于十多年前的乌丸家。”
斯洛伊接到的是波本的电话。能给他打电话的没有几个,真会打电话的更是不多,他本以为是波本打电话喊他回去,却从熟悉的号码对面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这个号码的主人被楼顶掉落的钢材砸中,正在送往医院,你是他的朋友吗”
那是斯洛伊在短短几秒里没能理解,茫然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话语。
波本不会遇到“意外”,准确来说他们都几乎不会遇到额外的巧合事件,因为波本也是组织的人,对周围环境的把握和可能出现的隐患一清二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被掉落的建筑材料砸到的前提是毫无防备地穿过无可闪躲的区域,这可不像是波本会做的事。
这只能是有人在针对波本,要说可能是谁,组织里另外几个高层和上次来的时候就有些敌意的黑朗姆挨个从斯洛伊的脑海里闪过。
但他对这些人都不熟。准确来说,因为对命令之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除了琴酒和波本跟他说过的人物,还有真正跑到他这里来见面的组织成员,其他人他都不认识;就比如之前说的朗姆,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有这个代号、有这个人”,但具体是谁他毫不关心。
他扔下研究中心里依旧面面相觑的几个人就往外跑,呼吸不知为何急促起来。
这样就好了吗
某个不该存在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明明他应该遵循潜意识的规则,却有声音在说“看吧,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管波本才会出事”,两个完全相悖的声音开始争吵,视野里那些混乱的符号又在城市的风景里到处飘荡。
他跑着跑着骤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出去,回头看的时候那里是一片平地,什么都没有。
斯洛伊爬起来,五指穿过头发深深抓过表皮,剧烈的痛楚让他暂时难以集中注意力,电话里的声音仍旧在继续,但声音已经混沌到听不分明。
“他还好吗”斯洛伊低着头,放缓脚步重新往那个方向走,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这是他从有记忆以来到目前为止表露情绪最明显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