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觉得阿兄的精力实在是惊人。
那身体怕不是铁打的。
凌晨才睡下, 这会儿还能去上早朝,相思几乎是扒着眼皮瞧他一眼,半点也不想逞能替他更衣了。
李文翾瞧她那副样子, 便忍不住笑, 俯身亲吻她额头“睡罢,用不着你伺候。”
明明如此温馨的场景, 相思却是忍不住轻哼一声。
像是埋怨他折腾似的。
李文翾笑着, 揉了下她的头发。
他现在也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皇帝了,不然他现在应该抱着妻子在睡觉。
他走到外间, 叫了徐德万近前伺候,徐德万小声禀告“昨夜里没来得及告诉陛下, 娘娘唤了春久过来问话, 问那蔡家的小公子呢春久不知道,便没答。”
别人或许不知道,徐德万每日里都近前伺候的, 所有的信件和密报,有一多半都会经他手, 那蔡家的小公子因何而来,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其实征召入京,也算是提拔那蔡家了。
李文翾挑眉, 继而应道“知道了。”
这事不能叫相思知道,她从小就耳根子软,性情过于温善了些, 保不齐还要生出些愧疚来,愧疚了便想要弥补,这一来二回,若是熟悉了, 情谊更深重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问了便说不知,叫她来问孤。不要打扰皇后睡觉,厨房里备些滋补的药膳炖着,什么时候起了叫她垫垫肚子再传膳,另外叫太医来请脉,给皇后好好调理身子。”
徐德万笑眯眯道“陛下着急要子嗣了”
李文翾斜觑他一眼“你听孤的墙根儿”
徐德万眼珠子一转,打自己的嘴“奴婢可不敢,昨夜里殿外伺候的人都远远的呢奴婢听您要给娘娘调理身子才顺嘴一提。”
李文翾咳了声“不是,皇后身子骨弱,得好好养一养。子嗣的事,倒不必强求,不许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她听着旁人催子嗣,心里估摸着又要不痛快了。
她从小没了父母,寄人篱下的,虽则有人护着,可到底敏感多思。
徐德万是看着俩孩子长大的,不由感慨一句“陛下待娘娘实在是好。”
李文翾抬着下巴“自然,她待孤的好也是一等一的。”
徐德万嘿嘿笑“陛下娘娘恩爱,是万民的福分。”
李文翾掐了掐眉心,好让自己精神些。
人从生下来,许多事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比如他当那个太子。
母后从小教导他,既承载百姓的供养,便更要勤学苦读,修身养性,一言一行都当是表率。
他照做了。
孙皇后却不这样觉得,她不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和族人一刀一剑拼杀来的,是应得的。
所以她从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她要自己活得舒坦。
而父皇觉得,大业非一朝一夕,时也运也,天不遂人愿,便如何努力也无用,与其孜孜以求,不若静静地等。
二弟性子倒是仁和宽厚,也颇有才能,却有些愚忠愚孝,他是不受宠的母妃辛苦拉扯大的,稍稍出息些,母妃便指着他为母族谋福祉,他左右填不了那些人的贪欲,过得甚是左支右绌。
至于四弟,才能不足而野心过盛,又缺乏仁慈,他可以站在任何人的身边,只要那人对他是有利的。
甚至不惜勾结外贼,动我大周基业。
他看着这群人,便觉得一个都指望不上。
这太子之位,非是他强求,只是没人比他更合适坐。
他一路走过来,踩着荆棘,走得甚是艰难,求的却不是那无上的权利,也不是泼天的富贵。
无论回望来时的路,还是看向前路,都是一片茫茫的雾白。
生在皇家,走上这条帝王路,仿佛是冥冥中的使命。
他并不怨谁,他李文翾做什么都能成。
只那茫茫雾色里,一抹水绿始终牵动着他。
始终是慰藉。
那时第一次见她,他虚长她五岁。
她八岁,他十三。
她大概就到他胸口那么大点儿。
她父母故去,她跟着扶柩回奂阳,柴大将军回京述职,受皇帝的令,把她也带了回去。
祝家只跟了她姑母一个人,她姑母年岁也不大,那年刚嫁做人妇,不顾公婆和丈夫的劝阻,执意要陪着她上京。
柴文忠是个粗人,行军打仗是个好手,却不大会照顾人,为了赶路,一路疾驰,她和姑母便也跟着昼夜兼程,那时大约年纪小,又在边关长大,耐折腾,一路上也扛了过来,到了京城,除了显得劳累,倒是水灵灵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一路奔波的样子。
她姑母不被允许进皇宫,她跟着大太监一个人到了东宫,满眼忐忑。
见了太后,先是行大礼,他坐在皇祖母那里喝茶,一瞬间连茶也不喝,歪着头凝视她,不大置信地问道“这便是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