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忙摆手“卑职可不敢乔大夫,那是天女一般的人物”
他就是个听八卦瞧热闹的
下一刻,他摆着的手刚放下,却被崔琅塞来了一枚玉佩,那是崔琅从腰间刚扯下来的。
士兵不解之余,又感到受宠若惊“崔六郎,这”
崔琅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揽着人往前走,笑着道“你今日跟在我身边忙进忙出,一点小心意。”
士兵不安“可这也太贵重了”
崔琅摇头“无妨。”
反正也是花范阳王的银子买回来的。
士兵眼见推拒不得,颇感良心难安“那不如卑职背您回去吧”
他虽八卦,却也是个实在人来着
“不必不必”崔琅小声道“这样,日后你帮我多留意着那些对乔大夫示好之人”
士兵面露恍然之色。
嗨呀,原来是为得这个啊
这个好说
莫说是给他好处了,就算什么都不给,只说一句话,那他也是相当乐意的历来在八卦这块儿,他最好的就是这一口了
一路上,倾诉欲极强的士兵的嘴巴几乎就没停过,崔琅咬着的牙齿也未曾松开过,心中的小本子上俨然要记不下了。
虽说突然间多了百来号情敌,但一码归一码,这并未能冲淡崔琅心底的欢喜。
等他回到唐醒让人在宫苑中为崔家人临时安排的住处时,医士已经等在那里了。
医士为崔琅清理伤口时,崔琅口中频频喊痛。
一旁的几名崔家子弟面面相觑。
喊痛原本没什么,到底崔琅一贯娇生惯养,向来不擅长忍痛,从前在家中挨罚时也时常嚎得惊天动地,此时叫他们费解的是,崔琅一面喊疼却又一面满脸笑意,疼得咧嘴也不忘“嘿嘿”两声,看起来甚是古怪。
医士也被崔琅笑得发毛,好似他手下清理得不是对方的伤口,而是挠着了对方的痒肉。
医士谨慎地询问了崔琅一番,虽确认他未曾伤到脑袋,但掂量了一番后,依旧选择在方子里中多加了两味镇定安神的药。
医士离开后,崔家子弟中这才有人问道“六哥,你这般欣喜,可是常节使她许诺什么了”
已换上干净衣物的崔琅靠在榻上,悠哉道“师父答应让我留下了。”
崔家众人间嘈杂了一阵,一名中年族人感叹“六郎这声听来不过玩闹而已的师父,如今竟要成真了。”
“那是我运气好。”崔琅冲自己的鼻子竖了个大拇指“随便拜一拜,便能拜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厉害师父。”
另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椅中,闻言却是垂首叹息,声音有些低落“想我崔氏数百年兴盛,如今竟要将家中嫡脉子弟拜师一方节度使之事视作造化运气”
曾几何时,这简直是有辱门风的存在。
可现下却截然不同了
天下皇权兴衰对崔氏而言不足为奇,但此次与明氏手中的皇权一同飘摇下坠,乃至瓦解的,还有千百年来不曾动摇过的士庶之分的庞大秩序。
许多士族人家的传承就此断绝于兵乱之下,亦有诸多士族子弟放下傲骨,成为了那些野心勃勃者的附庸。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房中静默了片刻,才有一名少年问崔琅“六哥要留下,那我们何去何从呢”
他倒是想跟着六哥的,可是常节使手下应当不缺擅长吃饭的人,她本人料想也没有豢养废物的癖好吧
是的,少年人甚至觉得这可以被称之为“癖好”,毕竟这实在太过小众了。
“先别着急。”崔琅接过一名少年递来的茶盏,看似吊儿郎当地道“边走边看就是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阵,说什么的都有。
崔尘沉默着,在他看来,大家本没有讨论的必要,这常节使行事目的性极强,手下能人无数,想来不可能留无用之人。
可他不一样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那常岁宁很有可能会强留他,到时他是拒绝还是顺从
若是拒绝,他实在不放心六郎一人在此。
而若顺从,值此关头,显然族中也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崔尘兀自陷入两难之间。
这时,一名族人压低声音问“六郎范阳王果真当场便被处死了”
崔琅挑眉“这还有假”
他师父说处死了,那必然就是死了。
“可是如此一来,若无范阳王吐露我等下落”那名族人有些不解“常节使手下之人又是如何这么快便找到咱们的”
“师父这般不寻常,她手下之人自然也不寻常,寻人自有高招。”
崔琅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着,不经意地抬眼看向半支开的窗外,正见月弯如钩。
弯月静悬天幕,在河面投下清亮倒影。
船桨划动而来,打破了平静的河面,也将水中月影搅碎,月亮的碎影随水波荡开,晃起耀眼的清光。
一艘小船于月下独行,如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