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是荠菜。
荠菜见到何武虎,上下扫量了一番“何校尉都能出帐子走动了,看来伤都养好了”
何武虎咧嘴一笑“俺这皮糙肉厚的,早已好了大半了”
说着,指向饺子,试探着问“荠菜大姐,这娃娃是”
“我儿子”荠菜冲儿子道“饺子,问何校尉好”
饺子半缩在荠菜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来“何校尉好”
“孩子小,从前没见过世面,多担待”荠菜朝何武虎丢下一句话,便拉着儿子大步走开了。
何武虎站在原处,大眼珠子转了转。
“大哥,你看什么呢”六虎手里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羊骨头,凑过来好奇地问。
“那娃娃果真是荠菜统领的儿子”何武虎指着前方,思索着问“亲儿子”
“亲的”六虎边啃羊肉,边道“今日我听小午那孩子说过了叫什么季饺子”
“季饺子荠菜味的饺子啊”何武虎咂摸了一下“听着也像亲生的”
“不过怎么带军营里来了”何武虎压低声音问“她男人呢死了”
六虎“没死,活着呢”
“没死啊”何武虎心中生出一股很不道德的空欢喜之感。
“但跟死了差不多了”六虎显然探听到了不少八卦,此刻压低声音将荠菜和离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何武虎越听越恼“要不是老子屁股开花,没能跟着将军一起去和州,看老子不锤爆他的狗头”
荠菜大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摊上这么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货色
而且他瞅着,荠菜大姐分明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荠菜是季黑脸家养着的童养媳,这件事,在军中很少有人知道。
荠菜是被季黑脸他娘从菜地里捡回来的。
那是数九寒天,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孩裹在一件破棉袄里,哭声倒是很响亮,季黑脸他娘走近一瞧,虽是个女娃,瞧着倒也伙实,便发了善心,带回了家里养着。
因是在菜地捡到的,起初随了老季家的姓,便喊作季菜。
但养着养着,没几年,季黑脸他爹得病死了,季家忽然艰难起来,眼瞅着季黑脸也不像是个有出息的,往后讨媳妇怕是艰难,季黑脸他娘看着在院子里喂鸡的勤快女娃,忽然灵机一动。
都说三岁看老,这女娃,定是个能把家的
为免人说闲话,便将季菜改作了荠菜,从此便只有名,没了姓,成了老季家的童养媳。
季黑脸从小就知道这件事,对待荠菜这个童养媳,他既嫌弃不满,但又没胆子反抗。
季黑脸他娘并不算苛待荠菜,由着荠菜养成了一副彪悍的性情,为的就是能压住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荠菜很争气,比她儿子争气,性子爽利,做事风风火火,无论是下田干活,还是在家喂猪劈柴,操持家事,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还给她老季家添了两个男娃。
季黑脸他娘在决定让荠菜做童养媳之前,私下里找算命的看过,算命的说,荠菜是个旺家的,若能由此女掌家,老季家的好福气在后头呢。
当时听完这话,季黑脸他娘的脸都要笑烂了,因此在世的时候才甘心由着荠菜压她儿子一头,放手让荠菜当家做主。
那些年里,荠菜不单当家做主,也将家中的里里外外全都包揽了下来,用荠菜那日在客栈里和曾浣说过的话,那就是我感激饺子他奶当年将我捡回家,所以这些年来,我为老季家当牛做马,从没半句怨言。我也豁出去过两回性命,替季家生养了两个儿子,如今留给季黑脸一个,这笔账怎么着也算还清了。
现如今还清了这份亏欠后,荠菜回想起过去这拿来还债的三十多年的漫长时光,忽然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姓氏。
她带着饺子找到了常岁宁,曾浣陪着她一起。
常岁宁正在帐外和无绝吹风说话,听到荠菜的来意,意识到此事意义非凡,而她取名取姓的功底实在平平,便干脆让无绝卜一个出来。
荠菜便笑着道“还请大师赐一个寓意好些的”
“寓意好的啊”戴着假髻的无绝老神在在地掐了掐手指,片刻,给出了一个姓氏来。
“郝”荠菜愣了一下,她说要个寓意“好”的,就真给她姓“郝”啊。
最精巧的玄学,与最朴素的谐音,在此刻碰撞出了奇异的火光。
“难道不好吗”无绝笑眯眯地问,站在常岁宁身边的他,看起来似乎又有了两分佛相。
“好”荠菜爽快地笑了,对常岁宁道“大人,那从今日后,属下就姓郝了”
常岁宁笑着向她点头“嗯,郝统领。”
荠菜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今后你跟娘姓,叫郝饺子”
别说,这姓还真挺百搭呢,跟夸人似得,谁姓谁好
荠菜越琢磨越对味了。
就连曾浣也有些心动了“统领,我能不能和饺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