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影子,就能在帝王那一丝愧疚与亏欠下谋得长久庇护。
现下看来,是真,是假,是影子,又有何区别呢
她这影子下场如此,那个真假莫辨的常岁宁,又会有什么不同吗
明洛通红的眼底有些许空洞的好奇。
她原是不必急于除掉对方的,都是棋子而已,她这颗棋子只当看下去,等着看一看那另一颗棋子的下场不知是否会有什么新意呢
她又笑了一声,脚步沉钝着,走进了那浓重的夜色里。
明洛走后,很快又相继有人进了甘露殿面圣。
几名官员持密召离去后,天镜国师臂间挽着拂尘而来。
“李逸的确不堪大用,朕此前以为有常阔坐镇军中,二人应可互补,李逸纵无大才,却也不至于酿成大误,至少他身为李氏子弟,可替朕震慑乱军。”
“但他用兵不力在前,朝中弹劾声无数,如今他父亲淮南王去世,朕担心他重压之下会生出异心”
听着帝王低语,天镜国师道“所以圣人才未曾同意更换主帅之提议,怕的便是于此关头逼反李逸将军”
“正是。”圣册帝道“但朕的反对,只是做给他们看的,李逸这个主帅今已非换不可,只是不能大张旗鼓,让其与军中提早得知消息”
“所以,朕已令怀化将军贺危,持朕密令赶赴扬州,待见到李逸之时,再示出易帅旨意,令李逸返回淮南道替他父亲守丧。”
如此方能将易帅的震荡降至最低。
天镜国师“圣人思虑周全。”
“此等时机,朕岂敢有丝毫大意”圣册帝此刻方才显露一丝疲惫之色“然朕手中可用且可信之良将少之又少,贺危算是一个,他此番离京后,若何处再起兵乱,朕又还有几人可用”
未雨绸缪,方是能者之道,但她手中可用来筹谋布局的筹码已经越来越少了。
此次她清算了长孙一族,虽伤敌一千,亦自损一千,不止是将才,可以替她顶替那些朝中要职、把控各处的人才也远远不够。
若不能及时替上,那些权力便只能回到崔氏等大族手中。
圣册帝似在自问“国师称朕生来便有帝相,可朕这个帝王,是否当真气数将尽”
天镜国师轻叹了口气“此非贫道可窥探之数。”
“朕将一切都交付给了大盛江山,自继位以来,勤恳理政,未有丝毫松懈,朕以为,天意不当如此待朕”
看着御桉下方凋刻着万里江山的玉图,帝王眼中疲惫才慢慢散去,思索道“朕只是欠缺可用之才朕时常想,若能寻回崇月,朕此刻便不会如此彷徨。”
她的崇月乃天生将星,且有聚人归心之能,纵知她为女儿身,却仍总有良将贤才愿忠心追随她左右在圣册帝看来,那是在才能之外,又在才能之上的一种天生的气场。
天生之物,总是旁人无法彷照描摹的。
思及此,圣册帝便问“国师还是未能卜测出那个孩子的来历吗”
“那位女郎之相,实在无法窥测。”天镜国师道“但相信圣人心中已有答桉了,不是吗”
圣册帝未语,只眼前似又出现了那日于孔庙中的情形,及雨中那一眼对视。
敢问圣上,臣女选择反击,有错吗
那个狼狈的女孩子一身夺目的胆气,站在胜者的位置那样问她。
“朕已有九成分辨”圣册帝低语道“余下一成,端看她之后是走是留了。”
“若她走,陛下是否会强留”
圣册帝“朕若不留,之后再想寻她,只怕便难如登天了。”
常岁安的伤势渐有好转,如今已可下床走动,那么,此次常家兄妹自大云寺归来后,她便要考虑加派些人手防备着了。
对于天子的态度,天镜国师不置可否。
圣册帝未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她需要注目之事实在太多“扬州此战之吉凶,国师近日可有所得”
这些年来她遇到停滞不前的难题时,总习惯让天镜国师试着卜上一卦。
天镜“贫道所得不得,唯一个放字。”
“放”圣册帝轻声重复。
“是。”天镜道“此战之关键,或在此字之上。一切决策俱在圣人手中,故此中深意,便还需圣人来悟。”
圣册帝静静思索着。
大云寺内,常岁宁下榻的禅房中,灯火彻夜未熄。
次日清早,她去寻了无绝,将一只长形画匣交给了他“待哪日褚太傅来此,便代我转交。”
“怎不亲自送去府上呢”无绝问。
方丈室内只二人在,那些忠于圣册帝的僧人固然会留意常岁宁的举动,却不至于时刻窥听,且阿点和阿澈他们就等在外面。
阿点孩童心性,却极为敏锐,若有人敢偷听被他揪了出来,麻烦的只会是对方。
于是,常岁宁道“我若去送,只怕老师细看了此画,我便走不了了。”
这也正是她一拖再拖的缘故,那日在登泰楼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