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慈母杨氏会说什么,她若是当真半分银钱不出,反过来要挟我露娘必须要靠这个孩子才能名正言顺的踏上梁家的门头,不敢让这个孩子死的话,那任这慈母寻再多的借口,她也决计是个真正的阴毒妇人,且这种披了张骗人的皮的阴毒妇人比那寻常的恶意俱摆在脸面上的阴毒妇人更无情!”
黄汤颤了颤唇,半晌之后,才轻舒了口气,说道:“我看多半不会管的了。”
有些事只是没有点破,一旦点破之后再看杨氏的种种举动,只要不是装瞎都明白的。
“说的再好听都是假的,看一个人爱不爱还是要看她做了什么的。”黄汤说道。
“我也觉得。”露娘笑了笑,缓缓抚着自己尚未怀上孩子的小腹,“这孩子真可怜,没有人真的在意她(他),所有人都在算计他(她),哪怕是我,曾经如他这般的孩子,也一样!”
“毕竟是这般被算计着长大的,我若是不长成他们那般的人,哪里还能过的好呢?”露娘笑着说道,“还没怀上,我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他)了。”
黄汤看着她蹙起了眉头:“你这是何必?就算杨氏不管,到底亲生的……”话未说完,对上露娘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是了,你也是杨氏这等人啊!”
“不错,我也是同一种人,所以也想要算计的。”露娘说着,拉开袖子,露出臂弯上的一点朱砂,“我这般好的运气碰上老大夫这糊涂黄汤水,也叫我这一点守宫砂留到了现在。倒不是贞洁烈女什么的,而是自幼在这种算计中长大,知晓如此才能为自己卖个最高的价钱。”
“可一番算计之后,才发现这最高的价钱竟还是要落到梁衍这里,”露娘咧嘴,露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梁衍……啧啧,有了孩子之后,有他这个爹还真不如死了。”
“至少孩子还小,还不懂那些贪念与物欲,给多少用多少,还会乖觉些,知道省着用。反而是梁衍,奢求太多,这梁公的壳子在他手里迟早败光了。”露娘平静的说着,“我怕是要独自一人抚养那孩子长大了,至于另一半帮着我抚养这孩子的,不会是梁衍,也不会是杨氏,更不是老大夫你,真要说起来,或许是梁公之后这个壳子。”
“如此一想,我这般的好运气留着这一点清白百般算计之后,卖出的最高价钱就是得到了一个梁公之后的壳子。”露娘说道,“以及一个我自己抚养长大,可以任我教导的孩子。”
“既有了梁公之后这个壳子,这孩子若是个男子要卖出最高价自是要走科考入仕这条路了,如此……老大夫若是等得起的话,指不定还当真能有所收获,”露娘看向黄汤,“只是时间这等事可由不得我等,说是要等上二十年就是二十年,连一天都不能少的。”
黄汤伸手摸向自己的脸,不无意外的,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湿意:二十年啊,也不知他还等不等得起。
“我是希望这孩子是个男子的,如今这世道对于男子总是更好些的,那机会也更多些,”露娘说到这里,忽地一怔,而后笑了,她转头看向黄汤,“突地发现这所谓的更好些……到最后不还是要靠他自己?”
黄汤点头,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露娘却已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想起我唬梁衍时说的那些话了,”她道,“梁衍真的信了,叹了声可惜,可惜我流落风尘,可惜我不是男儿。之所以让他这般可惜,是觉得我这个人是真的厉害。当时在梁衍面前是装的,演出来的,可细一想,到最后,这梁公的壳子那般好,便是当真落到我手里,也是要靠我自己的。梁衍之所以没用,不是壳子不好,是他不行。”
“若是这孩子是个女子,有梁公这壳子,想要卖出最高价便也只能让她认真学些本事,吃的了苦,不能似男子那般走仕途的话,便管好那些梁公留下的祖产,好好经营便是她所能攒出的最高身家了。”露娘说到这里,眼睫颤了颤,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过,“老大夫,你说的没错,真有本事之人哪里会被我等玄玄乎乎的骗人伎俩唬住呢?”
“真真是……我这般本就是因着算计而生的,又长于算计之中的人不论怎么算,到头来才发现要将自己卖出最高的价钱都是要靠自己的。”露娘吸了吸鼻子,赤红的眼眶之内泛起一层雾气,“我这等……当真已经是天生的好运气了,一番连番的算计之下,也不过抓到了老大夫你以及梁衍两条鱼罢了。”
“且老大夫你……还在等着从我这里收回那些年付出的银钱,”露娘说到这里,忽地笑了,再次重复了一遍,“所以说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不好了,竟碰到了杨氏这等人,她这般一插手,不只是我的打算要改了,就连老大夫你原先的打算也要换了。”
若是被露娘说中,杨氏那里是拿不到银钱的。
黄汤颤了颤唇,瞥了眼失笑的露娘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终究闪过一丝不甘。露娘自是跑不了的,只是那般慢慢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实在怕他等不起了。
“机关算尽才发现假的终究是假的,一切还是要靠自己,”露娘喃喃着,“或许,还是我天生运气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