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消定中,新帝登基,改年号观宁。
军中与朝堂之上,对各处叛军与李蔚党羽的清算发落,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储君归朝登基,李蔚伏法,卢龙军守于京师之外,京畿防卫已然修复得密不透风如此之下,纵是此前有异心者,见势亦只能将爪牙无声收回藏好。
李蔚断臂疯颠,勉强留得一口气在,已被贬为庶人,囚于消业寺内,至死不得出。
其义子韶言,得萧牧与衡玉为其求情,并陈明其营救太子之功,因而得以免去株连之余,并论功行赏之下,被新帝特封为长宁伯,仍赐居京中。
朝臣皆赞新帝赏罚分明。
长宁伯并无实职,这赏罚分明之下,纵有为长久而计,却也无可厚非。
除此之外,此前被李蔚罗织罪名遭其迫害的各处官员,多已官复原职,亦或擢升补缺。
眼看着大大小小该赏的都赏了,便连那“死而复生”、据说此前被定北侯逼着做了场交易的突厥使臣伽阙,也带着赏赐与免贡文书离了京去,众朝臣心底不免犯起了嘀咕新帝怎还没提及要赏赐定北侯之事呢
在此番平定李蔚之乱中,定北侯功劳最甚,此乃有目共睹毫无争议的事实
总不能是正因定北侯功劳过甚,权势威望过重,新帝生出了忌惮猜忌之心,这便急着要行兔死狗烹之举了
新帝糊涂啊
这如何使得
风波初定,定北侯之举可见忠心,新帝若于此时过河拆桥,且不说不是人干的事,单是这后果便无人能受得住
刚送走了一个李蔚,大盛江山朝堂可是经不起第二回折腾了
尚且心有余悸的众大臣前所未有地明事理,先后于朝上或明或暗地提醒着新帝行赏于定北侯
然新帝只一句话“不急。”
怎么能不急
卢龙军还在城外守着
众臣心焦间,去寻了姜令公。
姜令公倒与新帝那区区“不急”二字不同,好歹是给了他们三个字
“急什么。”
“”众臣险些仰倒。
直到次日早朝之上,忽有一道圣谕下达
新帝命御史台三院与大理寺及刑部,重审舒国公府旧案
朝臣们皆惊惑难当。
他们当中,但凡是有些资历的老人,皆知新帝少时曾与舒国公之子情谊深厚,且此前舒国公出事时,太子便曾屡屡冒死辨言求情
而舒国公一案,纵无人敢提,然平心而论,的确有疑点在
新君欲重审此案,细想之下,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只是,为何会在此时
眼下新帝不过初登基而已,百乱待定,尚有诸多急务需要料理,为何偏要于这百忙之中,急着去重审这么一桩必会引起轰动的旧案
九年都等了,何必急于此一时呢
官员们暗暗交换眼神罢,正有人斟酌着欲出言劝阻时,只见为首的姜令公出列道“陛下圣明。”
百官“”
行吧。
遂齐呼“圣明”。
新帝下旨重审时家旧案一事,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民间。
若谈起其它已时隔九年的旧案,寻常百姓必是早已不知从何记起,但这一桩不同
虽隔九年,却恍若昨日。
当年时家一案,实在太过轰动,纵有朝廷严令禁止不允提及半字,但仍无比深浓沉重地拓印在了京师百姓
心间
高呼“新帝圣明”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每一条街巷,案情未明,但世人心间却仿佛已有答案。
或者说,那答案一直都在。
纵是陈年旧案,当年的一切多被抹去,但因有两名关键的证人在,真相便也很快明朗在了世人面前
此番严军师等人入京之际,暗中带上了去年为萧牧所擒的璇浦
朝臣多感意外不解,分明此前先皇曾着钦差前去北地讨要此人之际,定北侯声称此人已死原来竟是推脱的假话
可定北侯为何要将此人私自扣下
至于此中定北侯是否涉欺君之嫌那个似乎,并不是现下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这璇浦竟供出了当年与人合谋,构陷舒国公通敌契丹的事实
而另一个证人李蔚身边的心腹其蓁,也很快证实了璇浦之言。
其蓁将过往一切皆已悉数招认。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昔年舒国公一案,竟也是李蔚设计构陷
甚至就连吉家太傅晴寒先生,亦是遭其灭口
“这毒妇所为桩桩件件实在骇人听闻”
“其狼子野心,果然早早便存下了”
随着旧案真相明朗,无数愤慨斥骂声一时充斥朝野内外。
然而愤慨过后,却只剩下了遗憾悲凉。
一些昔日与舒国公交好、亦或是景仰其人者,直至此时才敢于人前表露出悲凉惋惜之色。
“敏晖何错之有,竟遭人这般构陷纵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