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的也不算远,每年总要回去几趟。”
以往回去的时候,爹娘总是欢欢喜喜的,见到闺女难免嘘寒问暖,兄嫂也一再留她多住几天,侄儿女们也都听话乖巧。
“可当日回去,我爹娘的表情都不大好。”
她说到这里,伸手抹了把额头吓出的虚汗:
“我说接到了家里的家书,说家中出大事了,让我赶紧回去一趟……”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吴婶的眼中露出一丝心悸之意,下意识的往身侧宋青小的方向靠了靠。
这是她完全本能的举动,甚至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
“可是我娘当即却大怒,将我大骂一通,说是家中压根儿没有托人传书……”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昏黄的眼中竟然涌出了水光:
“她骂我恐怕是想要回娘家打秋风,想要从娘家拿钱补贴夫家罢了,还赶紧轰我走,一刻都不准再留,让我将来都不准再踏进沈家大门一步——”
话没说完,她就发出一声哽咽的哭声,显然是被母亲这话伤到了。
吴婶低头以袖子压了压眼角,瓮声瓮气的道:
“想必是那邪物幻化成我娘,故意想要害我……”
“应该不是。”
坐在她身旁的宋青小再度开口,吴婶抬起头,眼角还有些泛红,一脸讶然不解之色:
“宋姑娘……”
“你母亲这话,恐怕是在提醒你,赶紧走。”宋青小在她盯视之下,淡然开口道。
宋道长挑了挑眉梢,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个小徒弟一眼,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点点头:
“青小说的不错。”他解释着:
“沈庄如今的情况已经很厉害了。”
从吴婶的叙述之中可以得知,哪怕是青天白日,已经有鬼物出没。
“鬼属阴,避阳光、正气。”沈庄因为当年出过事的缘故,就连宋道长这样生长于山野之间的道士都曾听说过,七八十年前沈庄再度开启的时候,曾花了大价钱,请人做过一场法事的。
这法事包括镇压当年那些杀人之后被困死在沈庄内的那队军阀恶魂,同时请了和尚、道士将无辜被屠的百姓超度。
甚至挑选风水宝地,安葬这些被杀的居民尸首。
城中的布局也重新排置过,大至基本的房舍位置,小到城中的水渠、花草树木,都请了专人一一校看过,确认形成了最好的风水局,未来不会再出事故。
而之后几十年的时间,也正如当年那些最初再度进入沈庄的人预料一般,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直到七八十年之后,开始闹鬼了!
照理来说,沈庄经济发达,经过七八十年的繁荣发育之后,几乎已经快要恢复百年之前的盛况了。
人口越多,阳气越足。
阳盛则阴衰,所以一般来说,越是繁荣的地方魑魅魍魉则应该更少许多。
鬼有鬼道,人有人路,人死之后不能长时间在阳间逗留,顺应轮回,进入阴曹地府等待投胎转世才是正途。
否则阴阳相克,一味留恋人世,等到天明到来,力量不够的鬼魂会在阳光底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
偏偏沈庄里的闹鬼事件实在古怪得很,一座繁荣发达的城镇,突然之间开始闹起了鬼来。
情况甚至严重到了,在青天白日,进去的人都能活见鬼了。
“可想而知,里面的怨气已经重到冲散了阳气。”阴盛则阳衰,自然昔日繁荣的沈庄,就会有阴鬼出没。
吴婶听到这里,不由怔住了。
“道长的意思,是我娘在救我?”
她的眼眶逐渐就红了,表情也从初时的害怕化为一种复杂至极的神色。
这话说完不久,她突然伸出双手将自己的脸捂住,‘呜呜’的哭:
“我娘原来不是真的怪我,而是心疼我,娘啊——”
她哭得极为大声,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受到娘家人斥骂之后的委屈、不解以及遇鬼的恐惧都借着哭声宣泄而出。
车厢内的人没有人打断她的哭声,就连宋道长也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隔了一会儿,吴婶像是终于哭够了,这才重新抬起了头,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帕子,侧身开始擦她的脸了。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
兴许是哭了一场,将身体中积累的一些负面情绪借此机会全发泄出来了,吴婶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除了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十分吓人之外,她的脸颊竟然出现了少许血色,让她与之前腊黄中透着一股青气相比,一下多了几分生气的感觉。
“对不住了宋道长。”
她还带着些鼻音,那肿胀的眼皮上的肉堆挤着几乎要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我那日被我娘一通骂了之后,就回了家,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浑浑噩噩的,感觉人也没了盼头。”
说到这里,她又捏着帕子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