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觉得,遥妃的那个妹妹配陆将军如何?”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任未成状似无意地向陆晚儿提起为陆少崖指婚之事,陆晚儿闻言微微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终是道:“臣妾先替少崖多谢皇上挂念。只是臣妾与少崖如今相隔万里实难时时交心,他的婚事,还是等他回京述职时交由他自己决定吧。”
任未成早在靖新元年的合宫宴会之时便提起过陆少崖的婚事,只是那时陆少崖婉言谢绝,这事情便也不了了之。而任未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随后只是着意观察了一段时间,便瞧出了陆少崖倾心何人。那时他本想着等到东方茂之事过去之后,便替他们二人指婚,这样既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任安,又可以给他一个弥补她的机会。
只可惜,世事难料。
他认识她二十多年,早该想到她对爱恨的执着与决绝,除却时间的逐渐洗涤,无人能解。
她就这样离他而去,义无反顾地站去了他的对立面。
那一日为太皇太后送葬,他同样瞧见了一抹淡青色一直跟随在大队之后,他看见那人跟着陆少崖进了马场,半晌之后,却见到陆少崖失魂落魄地回到正厅。
他瞧见陆少崖这副模样,当下便断定,她连自己与丰朝这最后的联系都毫不犹豫地割断了。
“朕前不久在太皇太后葬礼之后曾与陆将军提起这桩婚事。”任未成见陆晚儿这般说,自然明白她身为陆少崖姐姐也与他一般明白陆少崖对东方宛玉的情谊,然而却也无可奈何。他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终是道:“他倒是并无反对之意。”
陆晚儿闻言不由得抬起眼看向任未成,见他面色如常,只得收回了目光,过了许久才道:“只要少崖愿意,臣妾自然也是同意的。林家姑娘生得动人,容貌没得说,又是读过书的,的确是个好女孩。只是不知道,林家会不会觉得配少崖有些委屈了?”
陆家出身微寒,陆晚儿的心里一直比谁都清楚。而林家是欧阳太后的远亲,即使如今欧阳家早已败落,其出身也终归是世家大族,怕是会对陆家这样新兴的家族多般挑剔。更令陆晚儿疑惑的是,少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这门亲事?这么多年,他拒绝了无数的女子,一心只想着郡主。哪怕东方家遭遇那样大的灾祸,少崖也不曾想过要放弃,宁愿一生不娶也不愿辜负她。这样坚决的少崖,究竟为何会答应和林家姑娘的婚事?
“怎么会,皇后万不可妄自菲薄。”任未成闻言摆了摆手,示意陆晚儿不必如此道:“林家对陆将军十分满意,想到能与皇后攀上亲戚,心中也是欢喜极了。”
原来他竟是早就决定并且已经开始准备了,陆晚儿听见任未成这番话不由微微蹙了蹙眉,但却是一闪而过,接着笑道:“原来皇上今天只是来通知臣妾,并不是来与臣妾商量的。”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行礼道:“那么,臣妾便先替老母与少崖谢过皇上指婚之恩了。”
见到陆晚儿突然行了大礼,任未成急忙站起身来搀扶她,却被她好似无意地闪开了去。任未成不禁有些讪讪,只得伸手抚了抚鼻梁,道:“晚儿不必如此,你与朕是夫妻,少崖便是国舅。朕为少崖寻一门好亲事,也是朕这个姐夫应该做的。”
陆晚儿闻言并未张口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免觉得沉重。
如今尉迟、皇甫、欧阳与东方世家早已退出了朝政中心,唯有陆氏一家独大。而后宫之中,哪怕有新秀入宫,陆晚儿也依旧是一人长年以来宠眷不衰。任未成如此谨慎之人,怎会允许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于是他提拔聂青卿兄长聂青轩,重用林柔嘉的父亲林盾,且在后宫之中,也多为宠幸聂林二人。如今让陆家与林家结亲,美名其曰亲上加亲,其实不过是任未成用来制衡重臣势力的一步棋而已。如此一来,两家被迫捆绑,林家犯错陆家难逃,陆家陨落则林家必然唇亡齿寒。
她既为陆少崖如今的成就与陆家如今的地位感到由衷的欣慰,却也为自己将弟弟与外甥均牵扯到这朝政漩涡之中感到如履薄冰的惊心。同时,她还一心想着要为东方家平反,却也知道,哪怕陆家如今辉煌无比,不过都是仰赖于任未成而已。而要为东方家平反,就必须让任未成承认他在东方茂一事上犯下了错,陆晚儿想着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况且,林家姑娘比起德遥郡主,差得远了。倒是晚儿你,不会觉得朕委屈了少崖吧?”
任未成见陆晚儿半晌无言,以为她依然担心林家会认为陆家不足以与其攀亲,于是道:“无论是才貌还是德行,德遥郡主都是本朝贵戚中数一数二的奇女子啊。”
陆晚儿听见他这话,急忙否认道:“怎么会,皇上为少崖选的,一定是最好的。至于德遥郡主,那才真是少崖高攀不起的人。”
“最好的,呵,”任未成听见陆晚儿这话不禁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一双桃花眼在任安城郊的星空照影下熠熠生辉。喃喃道:“朕也曾说过,定要把她许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啊。”
可这恍惚不过瞬间,任未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