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夜里的合宫宴饮，一直是任安皇宫最热闹的节日习俗。

平日里即使是入宫来，也多是和太皇太后、欧阳太后以及陆晚儿见得多些。选秀已结束了数月，东方宛玉扳着指头数了数，除却指给王侯的女子外，正式选入宫中秀女一共七人，除了两位是作为太皇太后住处的女官外，剩下的五位妃嫔，她也仅仅只见过三人，分别是住在润德宫偏殿浣溪苑的聂淑仪，乔木宫偏殿晗罗殿的白贵人以及住在玉关公主故年所居之处凰语宫偏殿竹里馆的楚良人。

这一日倒是得以见了个全。东方宛玉抬眼向任未成身边望去，只见陆晚儿坐在他右侧的最高位，再往下依次是白贵人，楚良人。而他左侧则以聂淑仪为最高位，往下依次是东方宛玉还未有机会得见的两位御嫔。只听见妆城低声在耳边说道：“那个穿青色衣装的是欧阳灵雨，听说是欧阳太后的表侄女，被封为贵嫔。而她右边的是林柔嘉，她的母亲是欧阳家的远亲，也是渊源颇深，于是被封了美人。”

这倒是有趣得很。东方宛玉的目光又一次扫过诸位女子，心下却是思量起来。除却楚玉兮，剩下的四位几乎是平起平坐的九嫔位分。可是楚玉兮虽说位分是低于她们的普通御女，但是却住在凰语宫的偏殿，凰语宫没有主位，可以说这一宫皆由楚良人一手掌管。呵，表哥真正的心思原是在这儿呢。

至于剩下的四位，聂青卿是东方家一手提拔的兵部侍郎聂青轩的妹妹，住在陆晚儿宫里，似乎是再合适不过。欧阳灵雨与林柔嘉自是不必说，住在离欧阳太后所住的坤宁宫最近的晋阳宫与鸿徽宫的偏殿之中，这两宫的主位淑德二妃不问世事多年，倒都算是好相与的。唯独剩下一个来自西蜀苗疆的白贵人，东方宛玉在宫里见过她数次，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怕是表哥也只是为了安抚锦文都护府才收下这个女孩儿的吧。

陆少崖远远地看着东方宛玉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宴席之上的诸位新进宫的御嫔们，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原是他说出那番话之后，她的心中竟是一丝波澜也未有。她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我从不讨厌少崖。”接着又看向不远处张灯结彩的大殿，道：“宴会快开始了，咱们还是赶忙入座的好。”

陆少崖一时无言，其实若非为了东方宛玉，今日的合宫宴会他是定不会来的。前些日子林柔嘉得宠，她的妹妹林亦嘉时常进宫来探望，这一来二往的，不知怎么就认识了陆少崖，从此便缠上了他。且不知怎么的闹到了陆晚儿与任未成那里，陆晚儿并未多言，反而是任未成忙不迭地想要撮合二人，倒是让他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将军！”

听见这声音，陆少崖不由得伸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本想别过脸去，却不料女孩已然闯到了自己面前。林亦嘉活泼可爱，灵气十足，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见到陆少崖时满眼的欣喜遮都遮不住。她今年十五岁 ，正是嫁人的年纪，与陆少崖坐在一起，一眼看去的确是般配极了。整个宴席之中，实在找不出比他们更惹人艳羡的年轻眷侣了。

如此惹眼，东方宛玉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只听见任未成笑道：“朕那日听柔嘉说起，翻过年去亦嘉也有十六岁了，正是合适的年纪。赶明儿让李演去查查日子，选个吉时，朕一定给你们指婚。”

东方宛玉闻言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妆城，只见她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再次回过头时，她的目光与陆晚儿不期而遇，陆晚儿带着关切的目光看向妆城，随后便听见她低声道：“皇上，少崖翻过年去便要启程前往镇浣了，您这婚指的，不是平白让林家姑娘伤心么？”

任未成闻言挥了挥手，道：“这都是小事，亦嘉定然会陪着少崖一同前去的，少年夫妻，什么都不成问题。”他说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在大殿之中搜寻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东方宛玉身上，道：“表妹数年前远嫁江陵，似乎也是十五六的年纪，是么？”

任未成的表亲众多，但是他只唤一个人为“表妹”，其余均是以名字称呼。他这一声“表妹”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东方宛玉缓缓地抬起头，状似没有注意到那些新宫人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微笑道：“表哥没记错，的确是十五岁时去的江陵。”

东方斥与尉迟愿安一直静静地看着东方宛玉，见她一席对话下来依旧面色如常，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暂时无事了，却听见任未成又一次道：“真是时光如梭，离江陵侯去世，也有七八年了吧。”

“是十年。”东方宛玉只听见有人与她一同开口，而且，不止一个。

一个是陆少崖，还有一个，却是元幕。

任未成并未听见东方宛玉身边元幕的低语声，却是听见了陆少崖的回应。他看向陆少崖，不免觉得有些好奇道：“少崖倒是记得清楚，昔日江陵侯似是待你们姐弟不薄？”

“侯爷并不多理会府中杂务，而是郡主与微臣及皇贵妃娘娘更为熟悉些。”

陆少崖此言一出，旁人听不出来，陆晚儿却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