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可以用性命作证！就是这个坏人害死了弟弟！”

东方宛玉抱着振振有词的任朝陶，眼见朝堂之上的任未成面色铁青，心下却是两厢计较。一是感叹怀中的女娃娃怎么会只是个女娃娃。来养心殿的路上听冷嬷嬷说起，自从自己回了任安，大公主便日日嚷着要见宛玉姑姑，旁人问她何事，她却从来不说，旁人说要替她请了东方郡主入宫，她也摇头拒绝，说是一定要等到宛玉姑姑主动进宫才行。想来这小小的孩子心里想的便是让自己眼见她被江乔儿胁迫，心生怜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她早都知道了害死自己弟弟的人是谁，却一直隐忍到了机会成熟才脱口而出。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心性，若是个男孩，就是成为她父皇的接班人也未尝不可能。

二则是为自己的命运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此事与皇甫棠无关，想来也不会再牵扯到与太皇太后亲密的诸多外戚世家。如此想来，还是得感谢怀中才刚满了三岁的小女孩。然而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东方宛玉突然猛地惊醒，这江乔儿入宫前的夫君，她是认识的！

“这位兄弟，怎么大家都在等着发放食物，你却不去排队呢？”东方宛玉看着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男子，不由好奇，因此便端着一碗白粥与两个馒头向他走来。只见那人听见自己的话先是抬了一下眼，而后又不再看她，只是低声道：“多谢。”

男子的面颊已经因着饥荒几日未曾进食而凹陷了下来，但是他的目光之中却并无其他灾民的那种绝望与无奈，反而是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东方宛玉不由有些惊讶，这人如此深重的仇恨使得他比常人有更想活下来的愿望，可他却又选择了拒绝进食，实在是个矛盾的人。然而东方宛玉却并不多言，只是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了他的面前，便转身离去。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直到那一日离开江陵，已经瘦得不成形的那人在城门口拦住了她的马车，祈求她帮他带一样东西回任安。

“草民名叫南禾军，曾经在雍毅王，哦，他前些日子又改了封号是吗？”男子有些略带讽刺地说道：“草民曾在中山王手下任职，是一名武将，自从知道了他的谋反意图便带着妻儿回到了草民妻子的故乡江陵。草民虽然身份低微，却也知道男儿理应忠君爱国，断断不会与中山王同流合污。可是草民的妻子却与草民意见相左，认为草民错过了为中山王争夺天下升官加爵的好机会。于是，便带着草民的儿子离开了江陵远去任安投奔她的亲人去了。”

“草民此生一恨自己无能不能替当今圣上诛杀逆贼任淮士，二则恨无法将一身武艺传予亲子。”南禾军说着，眼神之中的愤怒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却终究湮灭于无形，他将手中的佩剑递给东方宛玉，道：“草民之子名叫南终渊，今年不过八岁年纪。希望郡主能将这把家传宝剑替草民带给他。”

东方宛玉接过他的宝剑，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她看到的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用尽他的生命爱着这片土地的大好男儿，他与陆少崖，与夏至临一般，都是愿意为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之士。她握紧了宝剑，毫不犹豫地褪下自己的玉镯递予他，道：“你凭着这镯子去军中找列阴侯，便说是我推荐你来从军的。”

“至于这佩剑，我东方宛玉在任安也是有些门路的，定会替你找到儿子，将这佩剑赠予他。”

她怎么竟然忘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南终渊，便是江乔儿的儿子啊。

东方宛玉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任未成道：“江乔儿，御医所也有太医早就向朕提供证据，说是大皇子的药物中被人下了手脚，分量极小，但多日饮用，便会使咳疾加重。”任未成说着，不禁想起了早夭的儿子在夭亡的前一天晚上，还拉着他的手指咯咯笑着。他的手忍不住重重地砸在身边的案几之上，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砸向了江乔儿，碎片划过她的脸颊，瞬间便有鲜血滴下。“朕记得你说过，你曾通医术，于是朕便要你负责大皇子的医药，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毒妇！来人，给朕将这毒妇打入大牢，上刑！赐死！”

“表哥，且慢。”东方宛玉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看了看江乔儿，又看了看任未成，朗声道：“表哥，若是宛玉未曾猜错，江乔儿毒害大皇子，除了争宠以外，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你但说无妨。”任未成听见东方宛玉的话，额头上的青筋更加凸显，他静静地看着东方宛玉，只听见她缓声道：“她在进宫前的丈夫，曾经在中山王手下任职。”

此话一出，满殿之人皆是目瞪口呆。东方郡主的话中深意，只会让圣上更加震怒，怕是连个全尸都不会给江乔儿留全。江乔儿听见这话不禁哀嚎了一声，道：“皇上，皇上，妾身是害了皇子，但妾身绝对没有勾结中山王，绝对没有啊！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她双膝跪地，急急地向一直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远方的陆晚儿，扯住了陆晚儿的宫服道：“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你跟皇上说，我没有跟中山王勾结，没有啊！”

“拿开。”陆晚儿抬起眼，那是东方宛玉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陆晚儿那样冷冽的神情，她将自己的宫服从江乔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