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晚儿宫里出来,妆城急忙迎了上去,替东方宛玉撑上伞,道:“这还未入夏呢,日头就这样毒,郡主仔细着别晒着了。”
东方宛玉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阳光刺眼的天,又瞟了一眼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的妆城道:“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只是郡主进去了这样久,可是贵妃娘娘太过伤心,根本劝不住?”妆城有些担忧地回首看了一眼润德宫,询问道。
“的确是伤心过度,伤心得都没了心神了。”东方宛玉咬了咬唇,忍不住想起刚才提醒陆晚儿有关皇子病情的疑点,其实还有一点她未曾言说,那便是那厢任淮士刚刚叛乱,这厢大皇子就莫名殒命,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或许有些关联。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与前朝有关的疑惑还是莫要说与陆晚儿听,反倒徒增烦恼。
东方宛玉这样想着,只觉得头疼得不行,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听见妆城低声道:“郡主,是皇上的撵轿。”
东方宛玉抬首,眼见一席明黄衣衫端坐于车驾之上,她看着任未成,与他见礼,心中却是想到了终身不能再有孕的皇甫棠,如此想来,或许老天索去大皇子的性命也未尝不能算作是对他的报应。任未成见到是她,久久未曾舒展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些,微笑道:“你刚刚回来没几日,便去见过贵妃了?”
东方宛玉点了点头,低声道:“去过了。”
“恩,她自从失了孩子,一直郁郁不乐,能与你见上一见也是好的。”任未成的面色并不好看,也是了,任淮士叛乱,加上失去孩子,这样大的打击接连而来,任谁都是抗不住的。东方宛玉看着他,只听见他迟疑了下,终究还是道:“表妹,你可觉得此事有蹊跷?”
任未成的伤心并不比陆晚儿少,只是他除了是一位父亲,更多的是一位君王。除却为了早夭的儿子痛心,却只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王朝大业之上,可是他杂乱的胡须以及蓄满红丝的双眼,都显示着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男人对痛失爱子的悲伤。他近来除了偶尔去探望大公主外,几乎未去过陆晚儿的宫中,无非是想着二人相对便又会勾起伤心事,如此倒不如不见。只是,他与东方宛玉的猜想却是一致的,任淮士叛乱,他的儿子便莫名发了咳疾早夭,呵,他这叔父倒是想得极好,是不是想着自己一旦攻到任安来,便以他无后为名逼宫自立?真是愚蠢至极。只是,这蠢人背后的支持者们,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一直垂首而立的东方宛玉,一丝疑虑不由从眼底一闪而过。
任未成想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龙袍之下的双手他紧紧地握成拳,他倒是要看看,这伙人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表哥既然如此问了,必然心里已有计较。”东方宛玉与任未成对视一眼,只听见她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天气炎热,宛玉便不久留了,表哥的龙体也不宜一直呆在这烈日之下,宛玉这便告退了。”
目送着那撵轿渐行渐远,东方宛玉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原已是惊得出了一头的汗。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那般戒备疏离,怕是怀疑到太皇太后身上去了。呵,是啊,就算对着她们东方家或许还有几分情面,可是太皇太后的亲女任淮忆以及夫婿皇甫家,怕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尤其,皇甫棠脾气暴躁,又十分善妒。以前与未诞下皇子的陆晚儿或许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今,看着别人入宫不过几年便诞下皇女皇子,可是她与任未成夫妻数十载都未有过一儿半女,真不知道她一时气急攻了心会做出些什么。东方宛玉这样想着,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纷纷落下,她一面拿帕子擦着,一面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一次的事与皇甫棠毫无关联,否则,她真是不敢想象那结果会如何。
“郡主,皇上也是怀疑大皇子早夭的事,是有人故意加害吗?”
妆城的话还未说完,东方宛玉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妆城见状急忙闭了嘴,低头道:“奴婢知错。”
“知道错了就少说些话。”东方宛玉冷声道,她抬起头看了看那毒辣的太阳,不由有些心慌,这看似平静的日子,似乎不久便要被彻底粉碎了。
正这样想着,却听见小太监尖利刺耳却带着欢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他一路飞奔着一路大声呼喊着广而告之:“捷报!捷报!大军刚刚抵达江陵,便剿灭了叛军的一支先锋部队!这会儿叛军已经退出江陵了!”
呵,先锋部队?大概是因为剩下的军队都被瘟疫拖延在了洪州吧,东方宛玉与妆城对望一眼,终是叹道:“也好,这宫里总算是多了些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