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春意入城,列阴侯府的桃花也都一簇随着一簇慢慢绽放,放眼望去,东方宛玉的院子之中一片缤纷,伴有流水潺潺,实在是再美好不过。妆城特地拾了随春风而落的花瓣,想着夏与贤向来喜欢甜品,便做了新鲜的桃花糕,打算送与他吃。
“跟了我这么久也不曾见她这样忙乎着,看来是心疼贤儿多过心疼我了。”见妆城端了刚刚做好的桃花糕出来,仔仔细细地稳着往食盒里放,东方宛玉不由得和陆何氏打趣妆城道。妆城听得这话娇笑道:“妆城总是想着郡主心疼小世子,所以和君主也合着一道照顾小世子,倒是惹得郡主笑话,妆城可是不干了!”
“你这嘴巴,倒是越发厉害了。”东方宛玉笑着摇了摇头,道:“看你这般心疼贤儿的样子,怕是也想着做孩子娘亲了吧!”
“郡主!”妆城羞得跺了跺脚,别过脸去,嗔道:“郡主还说奴婢不心疼您,想来是您从不心疼奴婢,一个劲就想着把奴婢往外嫁呢!”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笑,你急个什么劲。”东方宛玉含笑,走上前去把食盒往她手中一放,道:“快把糕点送去吧,让贤儿趁着新鲜的吃。”
送了妆城出院门,东方宛玉回首看着跟在身边的陆何氏,道:“说起孩子娘亲这么个身份,那一日陆妃娘娘明明派了人接陆妈妈进宫,陆妈妈怎么就不去呢?”东方宛玉招呼着院中其他的侍女又端了茶上来,如今陆何氏虽然还是江陵侯府旧仆的身份,但毕竟陆晚儿得宠,身为母亲她被分封为夫人已是指日可待,因此东方宛玉总还是尊敬着她的,除了一些照顾孩子的活需要她帮衬着些外,其他杂活脏活都一概免了去。“陆妈妈送了一双儿女都进了宫,难免有思念的时候,倒不如一起进了宫去,一家三口团圆好不温馨。”
陆何氏闻言,似是被东方宛玉戳中了心事,她的一双儿女,如今都不在身边,她是为人母的,又怎会不想念,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郡主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然而老奴却永远是个身份低微的,陆妃娘娘孝顺,想要接了老奴进宫,但老奴心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那金灿灿的皇宫,老奴的儿女还年轻,除却身世,自是可以靠自己拼出一番天地。但老奴若是进去了,总是有人要拿着老奴的家境身份戳娘娘和少崖的脊梁骨。所以,还是不要进宫给娘娘添乱,拖累了娘娘的好。”
东方宛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只得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宛玉倒是不曾料想,陆妈妈为陆妃娘娘和少崖想得如此周全。”
她也曾有过身孕,却终究是和孩子有缘无分。那些年刚到江陵,纵然心里欢喜,可是水土不服,身子便常有些不爽。然而少年夫妻,总是浓情蜜意,这孩子便是说来就来了。只是母体虚弱,哪怕府里的郎中仔仔细细的调养着,不敢有一丝怠慢,却还是未能保住她和楼白肃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此后,便再没了孩子的影子,而成婚不到两年,楼白肃也身染恶疾,撒手而去了。
她其实是羡慕夏至临的,总是道任未佳至少还留下了个孩子给他做个念想。也是羡慕陆妈妈的,有着一双儿女给她做个慰藉。而她,什么也没有,没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丈夫,也没有孩子聊以思念故人。
东方宛玉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不由觉得好笑,她与皇甫棠彼此讨厌了这么些年,可在这孩子的问题上,确都是可怜人见可怜人。
“不过,算是老奴僭越了。”陆何氏是江陵侯府的老人,自然是知道东方宛玉也曾有过孩子的事,她见东方宛玉的神色有些恍然,猜想她大抵是忆起了陈年旧事,便宽慰道:“郡主,过去的事儿,咱们就让它过去吧。您既离了江陵,就是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么?”陆何氏心知陆晚儿得宠少不了东方宛玉的扶持,且东方宛玉待下人是极好的,她念着恩情,便也生了关怀之心道:“郡主既然这么喜欢小世子,这么喜欢小孩子,何不与咱们的夏侯爷自己生一个,乐享天伦呢?”
列阴侯府人都羡慕侯爷与郡主郎才女貌,伉俪情深。自九公主任未佳去世后,府里众人都许久未曾听见过夏至临的笑声,直到东方宛玉进了门,夏至临才又多了些笑意,也并未因为发妻的缘故,疏远了东方宛玉。
人人都道侯爷大概是喜欢上东方郡主了,毕竟郡主容貌比之九公主更加动人,又多才多艺,时常可以与侯爷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见闻,品茶读书,偶尔还与侯爷笛箫合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然而那些,终究只是外人看见的罢了。东方宛玉与夏至临,倒像是两个失意的人儿彼此做个伴,却不曾想竟这样巧,两人趣味相投,便比初相识时走得更加近了些。若是陆妈妈知道他两所谓的“同室而眠”,不过是一人卧榻,一人在隔间就着躺椅入眠,怕是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然而东方宛玉却还是做出羞怯的样子道:“陆妈妈说的是,只是,我觉得有一个贤儿也很好了。”
“是,是,小世子那么乖,又视郡主如亲生娘亲一般,当然也是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