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整个列阴侯府都笼罩在迎接新来的女主人为府邸迎来新气象的愉悦氛围之中。
东方宛玉一席婚装端坐在新房之内,表面平静,内心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新房坐落在列阴侯府在接到指婚圣旨后急忙于数月前赶建出来的新院落。院落不算大,却是用了心思的。房间制式都与一般大户人家无异,房间众多,分前后厢房且有耳房,但园中的庭院却是从后花园引了活水而来,凿了池塘,种了一池荷花,修了假山廷苑。且不知列阴侯是从何处得知了东方宛玉素爱桃花,竟在通往新房的石子小道旁种满了桃树,让人忍不住幻想这院落之中桃花绽放,春日晴好,落英缤纷的模样。
“郡主,这列阴侯想来对您还是上心的。”说话的正是妆城,从东方宛玉十五岁第一次出嫁,到如今,只有妆城和元幕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东方郡主的名号,这任安城里怕是哪家公子都会上心的。”东方宛玉淡淡地开口,听见妆城敢这么大声的说话,想必是四下无人,于是便伸手掀起了头上的盖头。妆城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惊呼道:“郡主仔细着习俗些,这盖头可是要等侯爷来了才可以掀开的。”
“无妨,我不过是掀开来透透气,憋得慌。”东方宛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又道:“等他进来我再盖下来便是了。”
“郡主大可不必如此了。”
人未至声先到,清朗的声音听着倒不让人讨厌。东方宛玉抬眼看向门口,只见来人一身红色喜袍,身形挺拔,深色皮肤,眼窝深陷,双唇虽然紧闭,但是看得出明显的线条棱角。竟是,竟是有些像西域歇安族人。也是了,外祖母远嫁飞虎国,那是曾经的歇安贵族建立的王朝政权,太祖皇帝也曾随着她在那边塞苦寒之地生活了许久,夏家老侯爷,想来便是太祖皇帝那时候在飞虎国认识的歇安族友人吧。
“参见侯爷。”妆城匆匆行了个礼,深知自己不方便再待下去,便匆匆地离开了新房。
“东方宛玉,见过侯爷。”东方宛玉缓缓地起身,面带笑意向夏至临款款欠身,以表礼仪。
“郡主这般多礼,倒是折煞了微臣。”夏至临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面前的东方宛玉,不由微笑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古人诚不欺我。”
“侯爷谬赞。”东方宛玉莞尔,她这双黑白分明,眸中带水的眼睛,老一辈宫中人都说与玉关公主那一双桃花般美好晶莹的眼睛别无二致,她向来敬重外祖母,因此听得别人夸赞这双眼睛,也是高兴的。“侯爷高大挺拔,颇有将士之风,也是极其英武。”
“然而微臣始终是偏爱文士之风,倒是辱没了武将家门与自己这身武艺了。”夏至临说着在床边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郡主也坐罢。”
东方宛玉本来之前也曾听说过他为亡妻心哀,无心再娶,却是迫于皇命无可奈何。本以为会是个难相与的,此刻却见他并未有刻意生疏之意,反而泰然处之,她从来不是个扭捏之人,便也毫不顾忌地坐下来。
“郡主以后不必称呼我‘侯爷’,直呼名字即可。”夏至临接着环顾四周,又道:“郡主可还习惯这院子和屋子里的布置?”
“那便称呼夏兄可好?”东方宛玉自己还没说完便忍不住笑起来:“夏兄可莫要怪宛玉这般江湖气了。”
“郡主怎样叫都是好的。”夏至临也不禁微笑回应道。
“你既然不叫我称呼你‘侯爷’,何必还称呼我为‘郡主’呢?”东方宛玉接过他的话头,道:“我看你也不会是个扭捏之人,也是直呼我名字就好。我毕竟不似曾经的未佳,虽说是皇室再亲不过的血亲,却也没那么尊贵。”
“至于这院子屋子,真是劳你费心了,我很喜欢。”东方宛玉在提到“未佳”二字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夏至临,只见他的身体微微停滞了一下,似是全身都有些僵硬,但随后便又恢复如常。见他有些走神,半晌未曾回应她。她不禁绕紧了一直攥在手中的帕子,似是在挣扎什么,却也终是说出口来:“我想侯爷大概也知道,我曾远嫁江陵。”接着她长吸了一口气,道:“江陵侯楼白肃于我,大概便如未佳妹妹之于夏兄一般,都是旁人无可比拟的情意深重。”
楼白肃,这三个字,仅仅是说出口来就足够要了她的命。字字锥心,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自是明白。”夏至临此时已然回过神来,看向东方宛玉道:“但在下也知道,能与郡主再结连理,也是天赐的良缘。在下或许无法给予郡主男女之情,但是在下允诺,只要郡主在我列阴侯府一日,在下必定会全心全意照顾郡主,给予郡主身为侯府夫人所应该享有的一切地位和权利。”
东方宛玉攥着帕子的手早在不经意间便已松开了去,她有些怔忪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过了许久,才似有些怪罪地说道:“夏兄若是再称呼我郡主,我可是要生气了的。”
“那么,在下定要避开楼兄的称呼才好,宛玉?可好?”
“恩,便是宛玉了。”东方宛玉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笑得眉眼弯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