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颜蓁再次睁开双眸时已经是翌日晌午,身上的伤口也都被人涂了药膏,浑浊的大脑渐渐清醒。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裳,简陋的房中依旧只有她一人,颜蓁支撑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起身下床来到窗前,推开窗,一股凉风迎面袭来,窗外下着沥沥小雨,而她那死而复生的灵魂也被这场大雨洗涤变得异常平静。
偏僻的小厨房里,金姿小心翼翼地把煎好的药倒入干净的碗中,随后打开油纸包里面见里面只剩下一块蜜饯后,咬着粉唇掰了半块拿起一旁的竹伞朝着内屋赶去。
这小厢房虽然是位于丞相府内,但是却是丞相府中最偏僻的一角,除了金姿再无其他的下人。
昨日小姐犯错被颜家五小姐颜菲一顿鞭打,她身上也落下了几处伤。
颜蓁站在窗前,视线里渐渐出现一幕,那身材娇小的小丫鬟一手抱着餐盘,一手撑着一把破烂的雨伞在大雨中一瘸一瘸走来。
然而在门前时,那丫鬟步伐放慢推门的动作也无比轻柔,想必是怕吵醒她吧。
“小姐!”
金姿进屋一看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还站在窗前吹冷风连忙把怀中的餐盘放在桌上。
“小姐身体本就不好,醒来也不好好养着,怎么下床吹冷风呢。”说完金姿就要去关窗,而就在这时方才还下雨的天空初见晴空,雨势也戛然而止。
这个季节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窗前的少女三千青丝迎风起舞,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璀璨杏仁眼顾盼生辉,眼角的泪痣点缀我见犹怜,小巧精致的鼻梁,失去血色的樱唇略显得苍白,可是当那一抹明媚的光芒笼罩在她周身时,天生笑颜的人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舒服一些。”只有凉风拂过全身,才会让她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屋内突然都变得安静,她扭头朝着身后望去,这才发现雨停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道彩虹挂在了天空两端。
“好美……”金姿望着自己小姐呢喃着,虽然平时小姐脸上都涂着厚厚的胭脂,可是金姿跟在她身边多年,对于小姐的真容她是见过的,每次看都让她惊艳。
“确实很美。”颜蓁以为这丫头说的是窗外的彩虹,附和着。
在前主的记忆里,这个叫做金姿的小丫头是个忠仆。
“金姿今日终于明白昔日老夫人为何会说,都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忽略了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小姐真是金姿见过最美的人了。 ”
对于她的沉默,金姿好似早就习以为常,反正平日里也都是她说小姐听着,于是说完就转身去端药,继续自言自语道:“小姐,该喝药了。”
金姿把药碗递了过去,另一只手里拿着那半截蜜饯自责道:“这几日下雨没能出门,稍后奴婢就出去给小姐重新买一些蜜饯,今日小姐就先将就一下吧。”
其实,不是下雨的问题,而是二小姐这个月的月钱又被颜菲那边的人给扣了,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就发生了,最近只是更加变本加厉了而已。
颜蓁斜睨了一眼那半截蜜饯,接过金姿手中的药碗,一股泛苦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而她却连眉头都为皱一下便一饮而尽。
“不必了。”见金姿把蜜饯递过来,颜蓁罢了罢手,把药碗放下后虚弱的朝着床沿走去。
“啊?小姐不是最怕苦吗?”金姿诧异,小姐平日里最怕喝药了,没有这蜜饯喝进去的药会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出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苦吗?我觉得今日的药特别甜呢。”颜蓁躺在床上,嘴角噙着笑,看着金姿这小丫头一脸迷茫的神情,并未多解释缓缓闭上双眸。
甜?金姿瞬间迷失在她的笑容里,用指腹蹭了一点碗中的药汁入口,瞬间被苦的小脸拧成一团,小姐骗人。
虽然觉得小姐醒来后的举动有些奇怪,但金姿摇了摇头,小姐从鬼门关回来,有些奇怪的举动也没什么,伺候完小姐喝药见她又要休息后,金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弯腰把放在床底下的女红篮子给拿了出来。
那洁白的绣帕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荷花,金姿正在绣其荷叶,竹篮里这样的绣帕已经绣了十余条,而她眉宇间皆是倦意,眨眼间又一针扎入千疮百孔的指腹,于是本就睡意来袭的又被自己给扎了一个激灵,扭头见小姐安然入睡后,便又强忍着困意继续埋头做针线活。
而颜蓁喝完药也慢慢睡了过去。
只是,她又一次进入梦魇,回到了那片桃林中。
眼下正逢四月梅雨季节,这桃林被前几日的大雨浇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瓣,花瓣上还有水珠挂在上面可可闪烁好似珍珠一般,此情此景让颜蓁有些触景伤情。
那年,她就是在桃花雨下初遇了元麟,第一眼就被树下的翩翩少年给惊艳,从此飞蛾扑火。
就在颜蓁刚睡下半柱香的功夫,这简陋的院子里便传来喧闹声。
金姿耳朵动了动,恍惚间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踮起脚尖偷偷朝着窗外看去赫然看见颜菲带着一群人趾高气扬的进去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