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侯怎么想也想不到给公孙瑗下毒的,居然会是这个自己亲手送到兰心院的丫鬟!他的脸色一时变幻莫定,最后将视线放在了目光锐利,一扫疲色的公孙瑗身上。
“冤枉?为什么我一停了经过你手的兰草安神香,身子便不再像往日那样困乏无力,睡得也比从前好了,你敢说,那兰草安神香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公孙瑗作为相府的嫡女,从来就不是柔软可欺的角色,她只是因为身子不好,性子又有些傲气,所以从来不喜欢计较内宅里的争斗。可如今这些人竟敢将手伸到了她的兰心院,伸到了她一双儿女的身边,她便不会,也不可能再继续跟他们和气下去!
“香是西院送来的,奴、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春宵没有否认香是否有问题,但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西院是侯府几位姨娘所住的院落的统称,而姨娘中又以宋姨娘最为跋扈,公孙瑗可记得,当年自己身体抱恙以后,老夫人就是从她手中将侯府的掌事权交给了宋姨娘。
公孙瑗话锋一转,冷冷的看向宋姨娘:“宋姨娘,方才是你说的兰心院的吃穿用度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有问题的绝对不能进来。可如今我屋里用的熏香出了问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春宵这丫头,死到临头了还要拉人垫背!宋姨娘恨得牙痒痒,感觉到屋内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只得撑起笑容道:“听姐姐的意思,是在说我故意害姐姐了?”
“我只是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罢了。”公孙瑗淡淡地道,“毕竟你未经我允许,私自入我兰心院已经不止一次了。”
宋姨娘心里一咯噔,莫非公孙瑗今日这是打算将过往的一切都追根究底了?暗中握紧拳头,她道:“姐姐卧病在床这三年来,府里的日常事务都是妹妹代为打理的,姐姐扪心自问,妹妹可曾有短过兰心院任何东西,克扣为难过一回?自妹妹掌事以来,侯府家宅安宁,从未丢过东西,也不曾出过什么大事,妹妹自认问心无愧,此事定是那丫鬟故意污蔑妹妹的,还请侯爷和姐姐明鉴!”
安世侯听了这番话,暗中点了点头。的确,这三年来侯府不管是前厅还是后院都十分安宁,在他眼里,宋姨娘还是将侯府打理的挺好的。
“不曾出过什么大事?”公孙瑗却反问道,“半个月前然儿在后院里伤到了脸,导致现在伤口还未愈合。原来在宋姨娘眼里,大小姐的事不能算大事么?”
“那、那是三叔家的小姐碧君没有看好她养的猫,是个意外罢了……”没有想到公孙瑗会扯到这件事,宋姨娘咬牙道。
“可是我听灵仪说当时的花园里有不少碎石子,而且还害得孟姨娘动了胎气,府里每日都应有扫地奴仆打扫的才对,那日怎么就如此赶巧没人清理呢?”
听到这里,安世侯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怀疑的看着宋姨娘,心中暗道女儿毁容和孟姨娘摔倒的事不会真的是宋姨娘做的吧?
宋姨娘被这两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服输:“是妹妹监管无力……”
“既然妹妹力不从心,那么从明日起便将打理侯府日常事务的差使交还兰心院吧。”公孙瑗说。
安世侯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公孙瑗:“岚芝,你身子还未好,何必这样急着掌事,还是缓些日子再说吧……”
“我不行,不是还有然儿么?将来她嫁去欧阳世家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如让她提前学会如何打理后宅事务,以后也好上手。”
“娘说的极是,然儿定会好好学习的。”叶翩然配合的回应了公孙瑗。
“侯爷,如何?”公孙瑗深深的看向安世侯。
安世侯面色不显,心中却在仔细盘算着。公孙家族如今权势滔天,若是让他们知道公孙瑗在侯府里被人下毒暗害,而且这个丫鬟还是自己赐的,想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暂时先稳住她与丞相府。他日等他终于能够将许平月以平妻之位迎回府中,再将掌事权交给许平月便是了。
假意沉吟一番,安世侯道:“如此,便依你吧。”
终于完全将局面掌控在手上,公孙瑗心上一松,身上也卸了力气。她捂着嘴轻咳两声,继续朝春宵道:
“春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在我身上下毒的?你若是坦白从宽,我今日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怕是只能请你到地府走一遭了。”
春宵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她就看到了叶言勋袖子中一闪而过的利芒。别无他法,春宵弯腰忽然朝公孙瑗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夫人这六年来对春宵多有照拂,此恩春宵无以为报,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完,她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道黑血,仰面直直倒了下去。徐大夫赶忙上前查看,惋惜的道:“她咬破牙齿里的毒囊,已经服毒自尽了。”
春宵突然死亡把众人狠狠吓了一跳,又听徐大夫说她在嘴里藏着毒囊,目光中不由都带上了一丝恐惧。
向来只有有组织的杀手才会在牙齿里藏毒,一旦任务失败便会服毒自尽。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