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八年,秋,南京。南
京城外有一座大园子,占地数十亩,深秋天气仍有些燥热。一
位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入得迎宾馆内,白墙朱户,好一个深宅大院。前后几进的院落,足以容纳上百人居住。他急匆匆步入堂内,见这堂舍甚广,高大宽敞,里边空空荡荡的,没怎么装饰。放
眼一看,不但堂舍大,内里摆放的桌椅、器具,无不风格粗犷。
这堂内摆设,看起来不像江南风俗,倒有些类北地的喜好。中
年男子在堂下站稳了,便高声叫道:“马老爷,马老爷在家么!”不
久,从堂后转出来一位山羊胡,干瘦干瘦的老者,他伸个懒腰,做出困倦的模样。
老者瞧着中年文士,笑道:“路途疲惫,张先生请稍作安歇。”
中年文士忙拱了拱手,转出大堂,有眉目如画的东瀛丫鬟,引着他来到卧室,伺候着洗漱一番。“
气派呀!”张
先生打量房中布置,年不过二八年华的东瀛小丫鬟,赞叹起来,这年月能使得起东瀛丫鬟,可得是家财万贯了。东瀛丫鬟生的美貌如花,又乖顺听话,这样一个丫鬟就得卖龙元两千块。不
久,张先生神清气爽的进了大堂。“
奉茶!”
“张先生请,怎样,可见着我那贤婿了?张
先生忙道:“没见着,贵婿治所有重兵把守,在下进不得。”
马老爷面色便有些沉吟,皱了眉头,道:“我这女婿,便是一根筋的公忠体国。”
张先生忙陪笑一番,又低声道:“在下此行,倒也并非一无所获,我瞧着松江府那些大船,重兵云集,容我揣测一二……”马
老爷昏花老眼中,精芒一闪,轻叫道:“王驾到了松江府!”“
八九不离十!”马
老爷便再也坐不住了,寻思片刻,忙道:“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去,见我那女婿一面,实在不行,递封书信进去也行。”“
在下明白,尽力而为吧。” “
来人,笔墨伺候!”
马老爷当即修书一封,叫张先生随身携带,又叫账房取了一封龙元,命管家再跑一趟松江府。三
日后,松江府,警备局。
张先生倒是真的进了警备局,见着了马老爷的贤婿,江南道十三府警备提督吕安,正三品军职大员。这时节,正三品的军职大员,在地方上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江南十三府便要抖三斗。
吕安穿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踩着马靴,展开了马老爷的亲笔信,看了看。“
有劳,回去吧!”一
挥手打发走了张管家,吕安揉了揉酸痛的脑壳,他这个老丈人也不安分了,为啥呢,他心里明镜一般。各方大员,封疆大吏,观风使们云集江南,傻子也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王驾,还真就在他这儿呐。
他岳丈为何如此上蹿下跳,为嘛呢,各地观风使四年任期满了,该重选了,他老丈人马秀才,这是憋着劲,想钻营。“
哎!”吕
安叹了口气,他老丈人能不能当上呐,够呛,纯粹就是瞎折腾。这
也不能全怪马老爷,这时节外头早开水一样沸腾了,到处钻营的士绅富豪如过江之鲫,这盛世呀,最不缺的便是大豪绅了。吕安将老丈人马秀才的书信一搁,很快便丢在了脑后,这些天他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王驾,可就在松江府,江边的方园歇着呢,警备局上下,谁敢有丝毫怠慢。吕安正有些纠结,亲兵来报,竟是王爷请提督大人,过府叙话,吕安这一惊非同小可,又心中狂喜,忙叫人预备沐浴更衣,总不好叫身上的汗酸味,惊扰了王驾。吕
安到底路程疲劳,躺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想了会儿王前奏对,提醒自己,牢记了几点需得注意的事项,不多时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久,亲兵轻轻拍了几下门,叫了几声,看没人答应,便远去了。
一觉睡到傍晚,夕阳西沉,余晖洒入窗内。几只归鸟横天而过,出短短的啼鸣,像被寒风冻住了似的,很快消失不闻。 吕安惊醒了过来,看了会儿窗外,赶忙跳了起来,冰冷的空气驱走了他的睡意,心中发苦,这下可坏了大事。外
头,又传来亲兵焦急的呼唤声:“大人,行了么?”
吕安收拾完毕,深吸了口气,开门出去,院中冷风吹来,他不由打个冷战。 不
想睡也睡着了,不想晚可以晚了,吕安只好换上一身笔挺军服,硬着头皮去对街的方园,面见王驾。傍
晚时,暮色下下,吕安安静站立院中,任风冷刺骨,动也不动,心中颇有些忐忑。这
方园却又比寻常人家的园子,气派了许多,园中奇石林立,小桥流水,端端正正的江南田园风格。这方园是谁的产业呐,前首辅长子方世鸿,现任南京通商总理衙门,第三把交椅的方大人府上。在
院子里站了片刻,不久,一位虎背熊腰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