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大燕南方边境的一座小城,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街上都见不到有什么行人,连拉车赶马的人连同街边做小买卖的商贩都躲进了茶楼,贪图里面的一点点清凉和茶水。
说书先生把新段子讲了个遍后,便也捧了一杯茶,昏昏欲睡地听着茶馆里的客人闲聊。
男人之间的话题嘛,自然不像妇人那样家长里短传个没完,说来说去,话题便从时事转移到了香艳的段子上,比如春华楼新来的头牌身材相当不错,又比如说王员外家傻儿子新娶的媳妇,十分之娇娆。
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话题,毕竟这里是小城,可供八卦的谈资不多。
突然有人精神一震,拍了拍桌子:“哎,我这回去叶城贩布,倒是碰见了一桩稀罕事儿!”
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总算提起了点儿精神,有人打着哈欠道:“难不成又是叶城来了什么新的歌姬舞姬?”
“这种小事有什么新鲜的,”那人撇了撇嘴,“听说皇宫里跑了个妃子,眼下皇帝正满天下张贴皇榜抓人呢。”
其他人显然对这种天高皇帝远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刚刚提起的一点精神又没了:“皇帝老儿的事,咱们操什么闲心。”
之前说话的那人却神秘地笑了:“你们就不想看看,这皇宫里的女人长啥样儿?”
“老刘,你昨晚上发梦还没醒吧,这皇宫里的妃子哪是咱们能见得着的?”
老刘哈哈一笑:“要不怎么说皇上他老人家贴心呢,这皇榜上可是画了这妃子的模样,啧啧,简直比春华楼的燕红还要勾人。”
一群男人听了这话,顿时引发了新一轮猥琐的议论,没人留意到,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黑衣男子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黑衣男子的衣领拉得很高,遮去了大半张脸,周身气息也收敛得极为谨慎,在茶馆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人群中,老刘越说越是来劲,索性站到了桌子上:“我还特意从叶城偷了一张皇榜带来,一人出五十个铜子儿,我就给你们看一眼!”
“你就吹牛吧,你那点胆子还偷皇榜?”有人嗤之以鼻。
老刘急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来,被窗外的阳光一照,那纸上竟闪出了淡金色的微光,看上去果然比较名贵,不像是老刘能随便拿到的东西。
这个物证,顿时让人信服了许多。
立刻便有人垂涎三尺道:“老刘,你倒是说说,这女人到底美不美?”
“嗨,皇宫里出来的能不美么?要是不美,皇帝为啥要费这老鼻子的劲儿去找她?”
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掏了一把铜子儿出来,就要接过老刘手里的皇榜。
就在那人要打开皇榜时,角落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光。
交钱那人脸上的笑意还挂着,但脖颈处却突然多了一道红痕,紧接着,那人的脑袋便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骨碌碌滚到了桌子底下。
短暂的静默后,那人的身子才倒了下来,砸倒了旁边的桌子,茶壶茶杯立刻碎成一堆。
老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无意中招惹了这样的祸事,下意识地伸手抢过那张纸便要跑,谁知死掉那人抓那张纸抓的很紧,被他一拉扯,竟撕掉了一角。
恐怖的沉默中,撕纸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老刘正犹豫着该不该放弃这张画像时,手腕便突兀一凉,紧接着,他就算是想拿回这张纸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的手……已经齐腕断掉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血案已然铸成,而留给他们惊讶的时间也不多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屠刀斩过,凌乱地收割了一地的性命。
不过是顷刻之间,茶馆里的人已倒了一地,血流逐渐汇聚成小溪,最终被高高的门槛所阻,最终将这小城百年来最罕见的一次血案,圈定在了茶馆的范围内。
直到空气中再也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声,角落里的黑衣人才缓缓起身,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走向刚才屠杀发生的中心,老刘和那个付钱看画的男人身边。
凭着刚才听声辨位的感觉走到这里,黑衣男人蹲下身子,试图在血泊中找到那张画像,然而他摸到手里的,就只有被老刘扯下来的画像一角而已,画像的其余部分却不知所踪。
若有人在这里仔细看看便可发现,这男人的一双眼虽然好看,但瞳孔却微微散大,神采有异。
再结合他略显迟缓的动作,便可知道这男人的眼睛有问题,很可能看不见。
视力有问题显然影响不了智商,意识到耽搁的越久,这里的异常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男人果断揉碎了手中的纸,然后匆匆起身离开了。
当去后厨准备点心的小二端着托盘走进来时,看到这一地血红,手里的东西顿时掉在地上摔碎了,半晌才尖叫一声:“杀人了!”
他推开门疯狂地跑了出去,一阵穿堂风吹过,吹起了一张被撕破的画像。
画像上的少女眉目如画,亭亭玉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