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夏九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他杀了傅子恪,但他却救了自己,同样都是攸关性命的问题,她怎么选都是错。
不替傅子恪报仇,她此生魂梦难安,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杀人,一来愧对他的救命之恩,二来也逃脱不了乘人之危的嫌疑,压根就无从选择。
只犹豫得片刻,青玉发簪已从冻僵的手中坠落,滚落在了旁边的雪地里。
夏九歌的身子颓然一歪,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样也好,她整个人都已被冻僵,分分钟就要去阎罗殿报道了,这样便不用纠结了。
不是她不想报仇,而是做不到,算了,就让薛遇死在大红莲华的威力下好了,反正殊途同归,不管是被她杀,还是被冻死在这里,总归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这样想着,夏九歌疲惫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死亡迟迟未至,却有一双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猝然睁开眼睛时,睫毛处的冰渣簌簌落下,然后她就看到了薛遇的脸。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如同半透明的玉质一般,看上去就觉得脆弱得吓人,但他的一双眼睛里,却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异常明亮。
目光怔忡下滑,落到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双手上,夏九歌轻轻叹息。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薛遇的掌心也是有温度的。
并不是他有什么变化,而是因为这寒狱中太过寒冷,所以连他的手,也在这对比下变成了温暖的。
感到有温暖灵力自手腕经脉处涌入,冰封的血肉骨骼被逐渐解冻,夏九歌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重新开始流动了。
只是,当她尝试动用灵力时,却再次无功而返。
“抱歉,”薛遇哑声开口,“我现在还不能解开山河社稷图的封印,因为还有一件事没做。”r1
“什么事?”夏九歌本能地问道。
他的灵力持续输入,而她皮肤上被冻伤的地方,也在缓慢而持续的愈合,甚至连经脉受损的地方,都在被一一修补。
薛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有些事,我需要告诉你。”
“你还是杀了我吧,”夏九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你只要不继续输灵力给我,我很快就会挂了,那样的话,姬流云才会死心,否则等她跳下来后,我还是一样完蛋,可能比现在这样还惨。”
薛遇微微一笑:“放心,她现在来不了,等她进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早就离开了。”
听到离开二字,夏九歌本能地皱了皱眉。
他们还有可能离开吗,头顶就有姬流云和一票人守着,往下走的话就要再过一遍八大寒狱和八大热狱,她可不认为薛遇和自己现在有实力闯过八大地狱。
薛遇就像是完全没把这些问题放在心上似的,只自顾自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
虽然夏九歌觉得,现在不是听故事的好时候,不不不,现在做什么都不合适,但是她现在还活着,都依赖于薛遇送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灵力。
而且她现在经脉依旧被锁,实力上也落了下风下到不能再下了。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拒绝听故事的权力。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万念俱灰到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地步。
事实上,是这个故事本身吸引了她。
原来姬流云和傅阳的缘分,始于很久以前,在傅烈留在大周当质子时,傅阳就曾混在大燕出访的使臣队伍里,来这里探望过弟弟。
从这一点上说,傅阳是个好人,是个好兄长。
既然他早就去过大周皇宫,那么遇上姬流云,和她坠入爱河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夏九歌忽然一个激灵:“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那个孩子”
尼玛,那姬流云的私生子就是傅阳的孩子了?那就是说,如果她是姬流云的女儿,那她也是傅阳的女儿了?
这么一推理下去,事情就悲催了,怎么她兜来转去,都逃脱不了和傅子恪成为近亲的命运?
“是不是在想,那样的话你就是傅子恪的侄女了?”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薛遇平静开口。
夏九歌的笑容中含了一丝悲戚:“现在讨论这个还有意思么?”
人都已经不在了,是不是近亲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但表情还是难免地阴郁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薛遇眸底掠过一丝黯然,却还是开了口:“不用怕,你并不是他的女儿,姬流云所生的孩子,另有其人。”
听到这“另有其人”四字,夏九歌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