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今晚过后,她就要启程去冥界,经由那里前往须弥山,有去无回。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嘴唇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她迅速低下头捧了碗汤喝,还好汤够热,有足够的蒸气用来藏她的脸,不至于让傅子恪看出端倪来。
“我只做饭给喜欢的人吃,”傅子恪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然后为了避免她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又及时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夏九歌眨眨眼睛,嗯,这人的厚脸皮哪儿去了,竟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表白……不过虽然迂回了一点,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她下意识地喝了口汤,只觉得从嘴巴一直甜到了心口。
下一刻,她猛然抬头,眼睛突然危险地眯起:“你骗鬼呢,第一次做饭就能做出这个水平来?”
傅子恪一脸“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自豪感,用谦虚的沉默来表示肯定。
“自大的男人。”夏九歌嘀咕了一句,自顾自埋头喝汤。
这样难得的轻松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在埋头吃饭的间隙,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了窗外的天色。
窗纸处已微微有了光亮,看这个情形,用不了多久就是天亮了。
阳光一向比黑夜更能给人以希望,但是今天,夏九歌却开始惧怕太阳的升起。
此去须弥山,她早已接受了要挂掉的事实,但接受是接受,恐惧是恐惧。
心脏被恐惧感突然攫住,她手指一颤,筷子登时无力滑落,而她已经低头撞进了傅子恪怀里,撞翻了他刚好递过来的一碗汤。
汤碗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夏九歌一头撞在傅子恪怀里,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沉默片刻后,傅子恪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不过是一餐饭而已,不必那么感动,又不是以后不烧给你吃了。”
夏九歌闭紧了眼睛,语声宛如梦呓:“你知道这世上我最怕什么吗?”
傅子恪的目光微微一震,将些许忧色敛入眼底,语气却一如刚才那般轻松:“只要不是最害怕我的厨艺就好。”
听到他的玩笑话,夏九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心里却泛起了点点苦涩来。
在自己露出更多破绽前,她悄悄把眼泪蹭在了傅子恪的衣服上,大笑着抬起头来:“聪明,本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收买的人,你这厨艺嘛,还是要继续练习。”
傅子恪牵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娘子有所吩咐,为夫无不从命。”
“肉麻!”夏九歌半真半假地娇嗔了一句,重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处,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眸底涌起的水光。
她不怕死,她怕的只是再也见不到他,怕的是那些曾经幻想过的一生一世,最终却没有时间去实践。
兜兜转转两世为人,她终于找到了一直渴求的爱情,但生命却不能像童话故事一样永远戛然而止在最幸福的那一刻,总是有结局要来临。
而命运安排给她的结局,注定悲催。
“碗碎了,我去盛碗汤给你喝,我吃饱了。”待脸上的不自在都抑制住了之后,夏九歌才笑嘻嘻抬头,抛出了这个提议。
不等傅子恪有所反应,她已经替他盛好了一碗汤,放在了他面前。
见傅子恪半晌都没有动静,夏九歌抿了抿唇:“你干吗,难道要我喂你么,你没长手?”
傅子恪认真点头:“是啊,当然没有了。”
说这种鬼都不信的大谎话,他竟然面不改色,还一脸笃定的样子。
夏九歌反手扣住他的手拖到了面前:“那……这是什么,猪蹄么?”
其实,如果他承认自己的手是猪蹄,那么她也可以勉为其难亲自喂他喝汤。
然而,傅子恪的答案却仿佛永远都会出乎她的意料。
“这双手是专门为我家娘子洗手作羹汤的,又不是用来吃饭的,”略微停顿了一下后,他促狭地眨眨眼睛,贴近了夏九歌:“当然,如果你想让我这双手来做其他事,比如搂搂抱抱啊,亲亲……”
“打住!不许胡说八道!”虽然厨房门口仅有的两个活人都被点了昏睡的穴道,但夏九歌还是迫不及待地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说出更多不正经的话来。
虽然嘴巴被捂住了,但傅子恪还是相当“顽强”地说出了后半截话来:“亲亲摸摸之类的事情,我随时可以奉陪。”
夏九歌的脸颊瞬间红如火烧,整个人立刻从长凳上跳了起来:“摸摸摸……摸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