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大早，奉天殿外的御道上，正挤满了等待上朝的文武百官。

仍是那般文武殊途，泾渭分明。

“张员外郎，你可知道陛下突然召开朝会是为何事？”

“本官也不知道。”

“哎，陛下三天两头不开朝会，今天却突然来这么一出，朝廷七品以上官员悉数到齐，不准请假不准迟到，怕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啊！”

说这话的人其实就是随便瞎猜的，可听到其他人耳里却如醍醐灌顶。

是啊，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当今天下，连最糊涂的人都知道，现在能称得上大事的只有一件。北边的燕王朱棣自打赢灵璧之战后气焰大炽，驻扎于淮河边，指日南下……

群臣顿时为之肃容。

紧接着，他们又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互通消息有无。虽然都是些小道消息，终究只是求个心安而已，但他们不这么做，才是奇哉怪事呢。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结果，或燕王改朝换代，或皇帝拨乱反正，实际上都深刻影响着所有人的命运。

“肃静！”

站在班首的方孝孺见群臣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礼仪，忍不住出言训斥了一句。

方孝孺不仅资格老，又是皇帝最信任最礼遇的大臣，可谓是当朝实际上的宰相，礼绝百僚，百官平时都以他为马首是瞻，见他因此动容，于是纷纷闭口不言。

整个队伍为之一静。

方孝孺回首训斥一句之后，见百官再不敢胡闹，也就此放下。

可方孝孺心里同样是不平静的。

今天的朝会，方孝孺其实和百官一样，是在昨夜突然接到宫中的通知，说皇帝要召开大朝会。

昨夜方孝孺可谓夜不能寐，他想过很有可能确实是燕王朱棣又兴风作浪了，但他对此毫不畏惧，让他揪心的是，在这种事情上皇帝已经不跟他事先通气，征求他的意见了！

不止方孝孺一个人如此，站在他旁边的黄子澄和齐泰同样为之感到深深的失落。

而齐泰无疑是备受煎熬的一个，和方孝孺主要主持建文改制这件大事不一样，齐泰和黄子澄的工作重点却一直都是削藩大计。

黄子澄虽然和齐泰同参国政，但他的官职是翰林学士，手中并没掌握多少实际权力，他的影响力只表现在向皇帝本人出谋划策。

齐泰不一样，他不仅可以像黄子澄一样，给皇帝参谋国家大事，他还肩负着朝廷兵部尚书之要职，掌管天下武事，连五军都督府都要受他制衡，由此可见，齐泰在朝中的地位甚至比方孝孺也不遑多让。

同理，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齐泰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朝会感到手足无措。他开始知道，皇帝已经越来越有主见，再也不是那个唯他们三人是问的少年天子了。

哎！

这个时候，方孝孺、黄子澄和齐泰突然打好招呼似的一起轻轻摇头。

好在百官都有自己的心事，一个个都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儿，哪管得上关注站在队伍前列的他们。

“百官上朝觐见！”

此时，从奉天殿走出一个老太监，只见他扬声高喝，愣是没有一点阴柔，透露出一股威严非常的气势，唤醒了底下各怀心思的百官。

时辰已到，百官自动分成文武两列，方孝孺和徐辉祖带头，文武百官开始由左右掖门徐徐进入奉天殿。

“免礼，百官奏事吧！”

等百官行了礼，坐在御座上的朱允文就开口道。

闻言，百官为之一滞，纷纷左右张望，心里都怀有疑问，明明是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却突然把我们召来开大朝，为何让我们奏事？

百官一脸纠结，因为这次朝会召开得非常突然，皇帝更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他们实际上都没有丝毫准备，又何来奏事之说？

可皇帝既然都这么说了，不奏事是不行的。

于是，百官开始陆续出班奏事，所说的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碎事，偶尔也有大臣趁这个机会跳出来想解决自己手上久而未决的要务急事。

朱允文今天显得十分耐心，对百官所奏之事一一倾听，大多都是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于是朱允文开始尝试着一言而决，当然在此之前也会先征求一下百官的意见。

整个朝会开始有序地进行。

一个时辰之后，不知道底下的百官作何感想，反正朱允文是十分烦躁了。

只因为到目前为止，百官所奏之事无一例外都是小事！瞧瞧，像京师一个基层结构一些根本不入流的人员聚众闹饷的破事，你也好意思来烦我？

朱允文其实听说过明初开国皇帝朱元璋勤政爱民的故事，好像是说这位劳动模范的职业生涯，平均一天要处理几百上千件奏章（事）来着，具体数据忘记了，总之朱元璋不仅管天管地，连地下的蚂蚁都要管……

朱允文心里苦笑，不说朱元璋这么干是不是有益的，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种劳动强度，再说朝廷设置这么多中央机构的意义在